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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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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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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碎琉璃乐未央

“赤足踏碎碧琉璃,笑扑浪花溅雪衣。”每当想起这句诗,眼前总会漾起一片涟漪,混合着孩童清脆的笑声,一下子把人拽回到赤脚踩水的童年。

以前,我们村后有个大坑,大家都管它叫樊家坑。坑边的老柳树歪着身子,抛下柔细的丝绦,逗引着水中的鱼儿。每到黄昏时分,大人们便会带着孩童,三三两两地聚集过来。此时的樊家坑,水面泛着细碎的金光,倒映着天边火烧云的绚烂,正是“半坑瑟瑟半坑红”。这口不知因何得名的水塘,俨然是全村孩子的天然泳池。听,那水面上飘荡着的泛着水音的欢笑声,就是一首永不完结的童谣。

初学游泳的孩子总要先在浅水区扑腾,呛几口水是必经的仪式。大些的男孩们则争相表演“踩水”绝技,脖子直挺挺的,浑身上下,连眉毛都绷紧了劲儿。偶尔有大婶带着女娃来戏水,男孩子们便默契地退避三舍。一个个在远处卖弄技艺,双腿卯足了劲儿拍打着水面,故意溅起更大的水花。这成了不言自明的规矩,如涟漪般在每个人心中漾开。

待到我们更大一点的时候,便可以去村前的小河玩耍了。小河的乐趣在于垂钓。说钓鱼,其实没有鱼钩,用的是罐头瓶。找一个罐头瓶,用麻绳拴牢瓶口,往瓶里撒点馒头渣再放入水里,一会儿就能聚来一大群小鱼。这种方式大一点的孩子是不屑用的,一则是这种方式只能捉到小鱼,二则是这种方式捉到的泥鳅比较多。

大一点的孩子,像堂哥,是可以体验摸鱼之乐的。堂哥总说:“浑水才好摸鱼。”我们赤脚踩在河泥里,淤泥从指缝间咕啾冒出,寒意如小蛇般顺着脊背爬上来,瞬间就能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有一次,我和堂哥正淌得欢实,我猛然看见一个花色背影在水中一闪。我去,是蛇吗?吓得我一个箭步跃开,堂哥也猛地将手中铁锨一挥,径直把那影子泼上河滩。我俩赶过去仔细一看,却原来是条鳝鱼,兀自在那里扭动,虚惊一场。然而晚上享用鳝鱼段的满足与欢乐,早就冲淡了那次令人心头一紧的惊吓。

马颊河畔的乐趣是更遥远的诱惑。十四五岁的少年们骑着破旧的大杠“永久”,链条盒早不知丢到哪儿去了,一蹬起来就叮当作响。我们穿过蜿蜒的乡间小路,说笑声一直飘到马颊河。河岸的芦苇高过人头,风过时沙沙作响,像是在讲述一段古老的传说。岸边的水草都有过膝那么高,不过你可别低头去看,倘一低头,你便会发现一条青绿色的水蛇“簌簌”的拨着草窜去了。俯身掬水入口,甘甜清冽,层层鳞浪在你眼前悠悠地向远处漾开,带着青涩的梦想与向往。

看渔人撒网是种享受。渔网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圆弧,如魔法云朵沉入水中。我们屏息盯着水面,迫不及待想知道这一网的收获。像是故意在卖关子,渔人反而不着急了。吸上两口烟,悠然地吐个烟圈,然后整理一下腕子上的绳索,这才慢慢地拉起网来。渔网抖落在地上,大家便看到了活蹦乱跳的各种鱼儿。有鲤鱼、鲫鱼、草鱼、鲶鱼……有时候还能捕到甲鱼,不过当时的人们都不喜爱这东西,往往便宜卖给过路的城里人了。

如今再驻足河畔,看碧波向远处荡漾开去,倒像是又回到了当年。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一群赤脚的孩童“撅着两条粗短的小腿,踩着水花儿,像踩着一片星光。”那星光,在记忆深处清脆地笑着,晶莹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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