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那边还好吗

     你在那边还好吗

掐指算来，婆婆，你离开我们已整整四年了。

生活中，我还会时常想起你。想起你，往事便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想起，我第一次去你们家，你正手端电饭煲锅，低头在找米里的砂粒，看到我后只是略微地抬了抬头，就又恢复原状；想起，一天晚上，我俩同睡在一张床上，你用手来回摸着我的小腿，然后自言自语地说虽瘦但腿还不细；想起，结婚后不久，你在我面前数次埋怨你儿子，说他没有把工资交与你；想起，你有次来我们小家，我正在洗衣服，你当面责怪我，不应该把你儿子的衣服和自己的衣服放一块洗；想起，在你70岁大寿时，我精心给你挑选的衣服和鞋子，你跑到外人面前说媳妇就是媳妇，买的东西总是不合适……

随着你年岁的增高，我还会想起许多。

我想起，你曾几次说头晕，然后坐在院子里的花坛上或堂屋的椅子上，那无奈而又落寞的表情；想起，中风后你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先是向我们倾诉之前生活的苦，而后又哭诉上苍的不公；想起，我们每次回去，只要一听到车轮声，坐在大门口的你就瞬间从躺椅上坐起身，然后伸长脖子望向外面；想起，你每天三餐饭之前，都要拎出个塑料袋，然后吞食一大把苦药；想起，每逢佳节，看着满桌子菜肴，你却只能拄着拐杖悄悄地离开……

2016年3月里的一天，想不到，一向精钢的你，似高楼大厦，瞬间坍塌。你无法接受现实，竭斯底里地大哭了一场。对苍天，对大地，对儿女，也是对你自己。

婆婆，也许就是从这一刻开始，我忽然同情起你来。我终于明白：再刚强的人，也有软弱的时候；任何时候，说话都要留有余地（包括对自己的子女）。

在你生病的六年时间里，每次住院，我都是鞍前马后。平时，你吃的药，几乎都由我一人承揽购买。也是从这次生病后，你们老俩口有什么别人说服不了的事，小姑都要交与我。她说你们两位老人只信我。从此，走路出门，你们再也不穿拖鞋了；碗厨里，那几个假不锈钢瓷盆已悄悄地换了；冰箱里，过期的食物也全部扔了……生活中，你们对我的依赖也越来越重。每次，从我们离开家门，你们就开始数着日子，直到我们下一次回来。

2021年9月30日上午，刚过了八十岁生日的你突然离去，家人一下很难接受。只有日夜相伴你的公公最知情，他说你的大限已至。因为你每天吃那么多药，这些药都在慢慢侵蚀你的内脏和身体。

现在，没有你的提醒，我们自己会记着，什么时候该回去了；现在，每次回去，门口因为没有了你的张望，我们总感觉缺少了什么；现在，每次临走时，再也没有人会对着我们说没时间就不要回来；现在，你儿子的手机经常会反复播放祁隆的歌曲——《阿爸阿妈》。婆婆，我知道，他一定又是想你了，想他那能干而又刚强的妈妈。每当这时，我陪着他，默默地坐着，静静地听着。感受他对你的思念……

婆婆，自从你走后，公公很长时间，都无法从悲伤与孤独中走出。我猛然醒悟，任何时候，做儿女的都无法替代他生命中的另一半——你。现在，我们尽力照顾好他的生活，多向他汇报一些我们小家的一些情况。希望他有一天和你团聚后，能多带些儿孙们的信息给你。婆婆，这不也是你所愿望的吗？

婆婆，又一年的忌日到来，不知你在那边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