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地方的记忆,大多数是停留在生活过的某条街道或巷子。比如对临汾的印象,我就排除不了女儿上学时,租住过的学校旁的那个大杂院。
大杂院,位居学校的旁边,原来是只有一排平房的院子。后来租房生意特别好,主家又在已有的平房上登起二层楼房,在院子里盖起偏房,租房居住的都是给在学校上学孩子做饭的住户。这是一所附属于全市一流中学的民营中学,学生来自全市各个县区,而给孩子做饭陪读的,大多来自山区。女房东原来也是有工作上班的,后来大院的事务太忙就不上班了,专门在家管理大杂院的日常事务,一个院中居住着二十几户人家,每个月房东的收入极为可观。因为人多,院子也就成了名符其实的大杂院了。
大杂院有它特别的日常生活规律,住得都是给学生做饭的家长,每天吃完早饭,各家通常在上午九点钟开始卖菜,菜市场很近,很方便。有时做饭时发觉缺少什么,随时出去买都能赶得上。及早买菜回来的,在院中交流着菜市场的行情,或者哪个商场搞什么活动等等,市场信息在这里传播很快。到了十一点,就开始院中最热闹的时候了,洗菜声、炒菜声、锅碗瓢盆碰撞声此起彼伏,大院里充溢着饭菜的各种香味,由于各家各户大都只租一间房,到了夏天,电磁炉都搬到室外门口做饭。女人们在这时都爱查问对方做什么饭,炒什么菜,或者交流一些做菜的经验。既然是专门给孩子做饭,家长们都绞尽脑汁,揣摩自家孩子的口味,改善孩子的营养,替不了孩子读书用功,给孩子可口的饭菜还是可以做到的。
午饭后,一般孩子们都有午休时间,大院形成了一个规矩:到一点钟,不管谁家吃没吃完饭,都自觉不发出声响,饭迟没洗锅的,也要在孩子们午休上学走后再洗。但也有少数人家不自觉,这时女房东就充当起“治安警察”的角色,出面进行制止。平时养成这样的习惯,到高考中考时,这样的“制度”执行得更好!
大杂院一般晚上在学生下自习后,十一点由女房东关大门,因此外出的住户们必须在十一点前返回。也出现过几次失盗事件。一次是有人在晚上推走院中存放的电动自行车,那次失盗之后,房东在院中安装了声控灯,一有响声,院中的灯就亮了。还有一次发生在白天,一个陌生人进了院子,装作打电话找一家邻居,隔壁的老太太看见了,也没在意,结果她刚回屋,听见有异常响动,出来一看,陌生人从邻居家夺门而逃,老太太慌忙打电话报告那家,回来后发现丢失了首饰和一些现金。
大杂院的卫生,是最令女房东头痛的事情,厕所和下水道口是卫生隐患最大的地方,由于院中人多,许多人不自觉,常常搞得乱七八糟。房东每天都要戴着口罩手套清理,就这还是乱扔乱倒,这成了房东最大的工作量。
大院如同一个小社会,住着形形色色的人。不同的生活背景,不同的生活习惯造就了不同的行为方式。对门是一个来自永和县的妇女,还是个教师,天生一副大嗓门,大概她的声带中就没有低音区,说起话来如同吵架。她最大的爱好就是打电话,在电话中说东道西拉家常。院中常能听到她一个人的独幕剧,有时打电话忘了时间,在午休时间或夜深了还打,女房东说了几次,每次她能安静两天,过了头又照打不误。二楼住着一个一年只穿一身铁路制服的妇女,给她女儿做饭,每天独来独往,问她女儿上几年级,第一年回答初二,第三年还是初二。可有人看见她女儿在上高三。
大杂院,每年都进出一拨新的成员,诞生一个个大学生,只有房东和房屋不变。人们因为同一个目标走到一起,又因完成同一个使命而各奔东西。搬家,意味着记忆和情感地点的转移。两年的居住,我的女儿从这里走进大学,而大杂院的经历,如同人生长河的一朵小浪花,偶尔想起来还蛮有意思。这一段特别的经历,走过了,也许不会有第二次。自己家中宽敞明亮,没感到幸福,而在那十多平米的小屋中生活两年,颇觉温馨。因为它记载着女儿奋斗成长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