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盗影录

暑日晌午，日头正毒，街巷里少有人踪。两个黑影却贴着墙根，脚不沾地般溜到一户朱漆门前。那门环铜绿斑驳，显是有些年月的宅子。

年长些的贼，面上沟壑纵横，眼神却亮得像淬了毒的针，从袖中摸出一串细如牛毛的铁件，指尖翻飞便去探那锁孔。年轻的贼却腿肚子打颤，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大哥，这青天白日的，若是被人拿住，便是吃牢饭的下场，依我看，这买卖不值当。”

老贼头也不抬，呵斥道：“你懂什么！兵不厌诈，偏拣这热闹时候来，才叫反其道而行之。”说罢，还得意地挑了挑眉。小贼忙陪笑道：“大哥真是有将才之风，小弟佩服。”

话音刚落，巷口忽传来靴声橐橐，两个身着藏青制服的民警正沿街巡逻。小贼吓得魂都飞了，拔腿就要跑，却被老贼一把拽住。老贼压低声音，语气却稳得很：“慌什么！你一跑，倒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蹲下来，接着撬。”小贼哆哆嗦嗦蹲下身，嘴里还念叨：“大哥真是临危不乱，有大家风范。”

那年轻民警眼尖，指着这边低呼：“王哥，那两人不对劲，莫不是贼？”老民警却捋了捋衣襟，慢悠悠道：“休得大惊小怪。谁会这般大胆，青天白日撬人门户？凡事需冷静，不可见风就是雨。”小民警连连点头：“还是王哥英明，小弟受教了。”

老民警挺着微隆的肚子，踱到门前，问道：“你们在此作甚？”老贼早有准备，停下手中活计，脸上堆着笑：“劳烦警官问，这门钥匙丢了，我们正想撬开进去，您若是懂行，可否搭把手？”老民警俯身看了看锁，摇头道：“我可帮不上忙，还是找个专业开锁的来吧。”说罢，目光在小贼脸上扫了一圈。

小贼被那眼神一盯，只觉浑身不自在，心里直打鼓：莫不是露陷了？忙要起身逃跑，又被老贼死死攥住手腕。老贼递了个眼色，耳语道：“你只管撬你的，警察怎知这是谁的家？”小贼本就心虚，被老民警这般盯着，更是瑟瑟发抖，脱口道：“我不是贼！你们别冤枉好人，求你们放过我吧！”

老贼闻言，脸色骤变，心里暗骂：这蠢货！腿一软便蹲坐在地，转瞬又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得赶紧跑。可还没等他起身，小贼却一把反扣住他的手腕——小贼心想：你想把我留下顶罪，没门！老贼暗暗用力，却挣不脱，心里只叹：今日算是栽了，悔不该鬼迷心窍，连累了老婆孩子。

谁料老民警却笑了笑：“瞧这孩子，莫不是发了高热，胡言乱语？”老贼一愣，心里暗喜：莫非警察糊涂了？忙道：“多谢警官关心，没事的。”小民警扯了扯老民警的衣袖，低声道：“要不，把他们带回派出所问问？”老民警却摆了摆手，压低声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啰嗦了。”说罢，背着手便往前走。小民警不放心，走几步便回头看一眼。

两贼望着民警远去的背影，好半天才缓过神。小贼笑道：“今日运气真好。”老贼却瞪了他一眼：“什么运气！是我随机应变，才逢凶化吉。我出道几十年，从没失过手，跟我干，保准百战百胜。”小贼被他一鼓动，先前的悔意也抛到了九霄云外，附和道：“大哥英明！小弟定好好学，日后也能自立门户。”

老贼不再多言，指尖翻飞，三下五除二便撬开了门锁，招呼道：“还愣着做什么？进屋。”小贼刚要迈步，又有些犹豫：“万一警察回来个回马枪……”老贼嗤笑：“警察若真有那本事，还能有我们的活路？”

进屋后，小贼把屋子翻了个底朝天，却没找到值钱东西，气呼呼道：“什么都没有，还说百战百胜！”老贼却盯着墙上的壁画，阴森森道：“把那壁画摘下来。”小贼不解，却还是照做了，刚摘下便惊呼：“原来值钱的都藏在这儿！”

两人正为眼前的财物欣喜，忽觉手腕一凉，一双冰冷的手铐已铐住了老贼。小贼吓得面如死灰，乖乖就擒。老民警声音洪亮：“带走！”老贼被押出门时，喃喃道：“原来警察不是吃闲饭的……”

那老民警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宅门，对小民警道：“对付这等贼寇，需先观其行，再候其踪，待他自投罗网，方能一击即中。”小民警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巷口的日头依旧毒辣，却似驱散了几分暗处的污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