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侄女
吴珠穆沁这个名字,总让人想起草原上流动的云影。七岁的她,像初春刚探出头的柳芽,浑身裹着跃动的生机;又似仲夏夜里缀满星子的天幕,藏着数不清的奇思妙想。她的每一句童言,都如晨露滴落青石板,在寻常日子里敲出清越的回响。
那日午后,妹妹将酸奶与几枚生鸡蛋同装在购物袋里,随意搁在门边。珠穆沁在沙发上蜷成一团,乌溜溜的眼珠转了两转,忽然清了清嗓子,学着奶奶平日里的语气慢悠悠开口:“劳驾递瓶酸奶过来哟,我这眼神不济,万一摸错了,把鸡蛋给你们造碎了可咋好?” 话音未落,满屋的空气已泛起笑意的涟漪。这小丫头,竟将奶奶视物模糊时的神态学得这般传神,活脱脱是范成大笔下 “儿童未解供耕织,也傍桑阴学种瓜” 的生动注脚 —— 孩童的模仿从不是刻意的复制,而是用稚嫩的心灵,悄悄收纳着周遭的烟火气。
我近视颇深,那日没戴眼镜便忙着做家务。珠穆沁忽然凑到跟前,仰着小脸一本正经地说:“大姑,你今日没戴眼镜,我穿了身黄衣裳,可别把我当成香蕉皮,随手扔出去啦!” 语气里的狡黠与关切缠在一起,仿佛真怕我这 “模糊” 的视线,错认了她这抹鲜亮的黄。寻常的生活场景,经她这么一说,倒生出几分荒诞又温柔的趣味,让人不得不惊叹于孩童脑中那片天马行空的想象原野。
今年正月的阳光格外慷慨,珠穆沁与邻家孩童在院中追跑。邻家孩子忽闪着眼睛问:“我属猪,你属啥呀?” 珠穆沁挺起小胸脯,脆生生答:“我属神仙!” 这回答跳出十二地支的框框,却又无比妥帖。在她心里,生肖或许本就该跟着心性走,她这般无拘无束、自在快活的模样,可不就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神仙么?
常有长辈说,孩子是天生的诗人。珠穆沁便是如此,她用未被规训的目光打量世界,将寻常日子酿成蜜糖。那些从她口中蹦出的话语,像是未经雕琢的璞玉,带着生活最本真的温度。或许正是这份不被定义的纯真,让我们在奔波的岁月里,总能透过她的眼睛,看见世界最初的模样 —— 那里有摸错鸡蛋的小心思,有怕被当成香蕉皮的小担忧,更有 “属神仙” 的大自在。
愿这颗名叫珠穆沁的小星星,永远在自己的轨道上闪亮,让每一段成长的轨迹,都铺满童话般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