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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学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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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1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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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赤峰,诗酒趁年华

草原的风掠过发梢时,我正站在乌兰布统的山岗上。阳光把草甸染成翡翠色,野花在风里跌宕成浪,远处牧马人的长调漫过丘陵,像一支蘸满天光的笔,在天地间勾勒出平仄相间的诗行。这便是赤峰,一座连呼吸都带着草木香的城,让人忍不住想捧起一抔泥土作笺,舀一勺河湖为墨,在有限的年华里,写下关于自由与热爱的篇章。

清晨的达里诺尔湖是一首朦胧诗。薄雾未散时,湖水像一块被揉皱的蓝丝绒,天鹅的白羽掠过水面,划出细碎的银鳞。我蹲在湖边捡取光滑的鹅卵石,忽然明白古人为何钟情“曲水流觞”——当清风送来水草的芬芳,当候鸟的振翅声成为天然的节拍,连呼吸都成了平仄押韵的韵脚。友人从背包里摸出一瓶宁城老窖,琥珀色的酒液倒入粗陶碗,倒映着天光云影,举杯相碰时,惊飞了芦苇丛中一只白鹭,那道雪白的弧线,恰好是这句“且将新火试新茶”的逗号。

暮色四合时,蒙古包的炊烟漫过草原。好客的牧人捧来银碗,碗里的马奶酒还带着体温。“先敬天,再敬地,最后敬祖先。”老额吉用蒙语轻声叮嘱,哈达的柔软触感掠过指尖,酒液入喉时微酸回甘,像极了草原的性格——看似粗犷,却藏着千年沉淀的温柔。炉火烧得噼啪作响,烤羊腿的香气混着马头琴的呜咽,忽明忽暗的火光中,牧人讲述着契丹先民的故事,那些关于金戈铁马与草原明月的传说,随着酒香在毡帐里流转,渐渐酿成了岁月的陈酿。

烟火气最盛的地方,藏在赤峰的街巷里。火花路早市的雾气还未消散,对夹铺的老板已打开炉子,酥皮与熏肉的香气勾着行人的脚步。我咬下一口滚烫的对夹,听旁边的老人闲聊红山文化,那些刻在玉器上的符号,仿佛穿越五千年光阴,在晨光里化作了市井间的絮语。夜晚的烧烤摊前,红柳烤肉在炭火上滋滋作响,邻桌的汉子仰头灌下一口赤峰陈曲,忽然扯开嗓子唱起《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跑调的旋律里,藏着比酒更浓烈的生活气息。

曾在阿斯哈图石林前触摸亿万年的光阴,那些被冰川雕刻的纹路,是自然写下的沧桑诗句;也曾在达达线公路上骑行,风车转动的节奏与心跳共振,两侧的草原像绿色的海浪,推着人向远方奔去。最难忘那个星子漫天的夜晚,我们围坐在篝火旁,用野花编冠,以天地为盏,喝到微醺时,竟对着银河吟起不成调的句子——无关平仄,只关风月,只关这刹那间想与时光和解的心意。

原来,诗酒趁年华从来不是文人的矫情。在赤峰,每一阵风都在催促你打开胸怀,每一株草都在提醒你生命短暂。当你见过草原的辽阔,闻过马奶酒的醇香,听过长调里的苍凉,便会懂得:与其在钢筋森林里数算日子,不如在天地间做一个快意的饮者,以山川为笺,以岁月为酒,在有限的年华里,尽情书写属于自己的疏狂与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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