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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学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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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1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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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峰的千里黄云白日曛

车行赤峰冬日旷野,才真正体悟到高适“千里黄云白日曛”的千古意境。此处的黄云,无关江南烟雨里的朦胧闲愁,而是草原与沙原相拥而成的雄浑气象,裹挟着塞北独有的澄澈与暖意,在天地间铺展成千里无垠的锦绣长卷。这份壮阔,是自然的馈赠,亦是塞北大地独有的精神图腾。

晨光初露,黄云已在天际铺展开来。那色泽绝非单一的枯黄,而是掺揉了金沙的暖黄,经初升朝阳点染,晕化成剔透的琥珀色。极目远眺,红山诸峰隐现于云霭之间,赭红色山体与黄云相映,宛如大地燃起的暖色火焰,为苍茫冬日注入几分热烈气息。风过处,枯草翻涌如金涛奔涌,黄云便随草尖流转,时而聚拢如棉絮轻堆,时而舒展如轻纱漫舞,将天地轮廓晕染得温柔而辽远。路旁沙棘丛缀满鲜红果实,在黄云映衬下愈显鲜亮,恰似大自然随手撒落的火种,点亮了这片旷野的盎然生机。

日近正午,黄云稍淡却未褪尽底色。阳光穿透云层,在沙地上投下斑驳光影,远处蒙古包炊烟袅袅,与黄云缠绵交织,难分彼此。牧民驱羊而过,洁白羊群与天际云朵遥相呼应,黄云便成了这幕生灵图景最温柔的背景。羊群踏过之处,零星绿色悄然显露——那是耐寒的甘草与沙葱,于枯草之下默默积蓄力量,静待来年春风唤醒沉睡的生机。偶有百灵鸟自草丛跃起,翅尖划过黄云,留下一串清脆啼鸣,为这辽阔寂静添了几分灵动意趣。

黄昏时分,黄云再度浓郁,将落日包裹成一枚温润金橘。此时的草原换上深沉色调,远处风车在黄云下缓缓转动,叶片闪烁着金属光泽,宛如守护这片土地的沉默巨人。归牧的马蹄声踏碎暮色,牧民的歌声随风飘来,苍劲悠扬,与黄云、落日、草原融为一体,构成一幅动人心魄的塞北画卷。此间无萧瑟寂寥,唯有天地相融的壮阔与安宁,直抵人心深处。

赤峰的黄云,是大自然的神来之笔,更是草原与沙原的灵魂底色。它从非衰败的象征,而是生命力的另一种庄严呈现——在苍茫中藏着坚韧,在辽阔中透着温情。当夕阳最后一缕余晖隐入黄云,天地间归于静谧,却让人心中涌动着蓬勃力量。这便是赤峰的“千里黄云白日曛”,不似江南的婉约清丽,不似西域的苍凉雄奇,只带着塞北独有的开阔与温暖,在岁月中静静流淌,滋养着这片土地上的生灵,孕育着源远流长的草原文明。

千百年来,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早已将黄云的品格融入血脉。他们如黄云般坚韧,在塞北的风霜中耕耘劳作;如黄云般豁达,在辽阔的天地间守望家园。黄云见证着草原的四季轮回,见证着文明的薪火相传,它以最质朴的姿态,书写着塞北大地的生命传奇。

离去时,回望那片千里黄云,依旧在天际流转。高适的诗句再次在耳畔回响,此刻才真正明白,所谓千古绝唱,原是诗人与这片土地的灵魂共鸣。赤峰的黄云,就这样刻进了记忆深处,成为一份难以磨灭的塞北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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