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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明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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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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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爱情

暮春已尽,又到了初夏时节,天气渐渐热了。君如收起春装,整理夏天要穿的衣服,她的目光又落在那条桃粉色的连衣裙上。这条裙子是新的,她没有穿过一次,不是不想穿,是怕揭开心底的伤疤。

她记得很清楚,三年前的夏天,她给公司拉来一个大客户,经理在大会上表扬了她,她趁机给经理要了一天的假。那天上午,她逛商场时看中了这条裙子,颜色,款式她都喜欢。这款桃粉色裙子面料丝滑,摸上去具有独特质感。试穿后没有犹豫就买了下来。裙子很合体,就像给她定做的一样。

她拎着手提袋,走在回家的路上,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对她微笑的男子。明天正好是周六,就穿着这条裙子去见他。君如这样想着,仿佛看见自己穿着这件桃粉色裙子,站在他面前,而他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她……她边走边想着,脚步越发轻盈。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早就约好过来的绍文发来一条信息:“明天我有事,不能和你见面了,抱歉。”“什么事?能告诉我吗?”她看到信息马上回复过去,绍文却没有再回复她。她的脚步慢了下来,等着绍文发来信息,直到她回到家,也没有再收到绍文一个字。她的心一沉:他可是从来没有失约过,每次都很准时坐着火车过来。如果有事他也会告诉她的,他从来不对她隐瞒什么,可是这次是怎么了?他为什么不对她说有什么事呢?难道是因为母亲催婚时提出的那个条件?她又想起上次和绍文见面的情景,他俩因为结婚需要面对的事情,让绍文很为难。

她和绍文大学相恋四年,毕业后因为种种原因他们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城市。她带着他见过父母。她也见过他的父母,一对身有残疾但很乐观的夫妻。她父母的意思是要招上门女婿。她把这件事告诉他了,他当时犹豫了一下,但很快笑着说:“我同意,但是必须把我父母带过来,他们就我这一个儿子,姐姐已经出嫁了,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她把绍文的想法告诉了父母。她父亲沉默着,随后叹了口气。遇到事情,父亲一向都是沉默的。她母亲说:“那可不行,咱们家招的是上门女婿,他父母跟过来算怎么回事?再说,他父母可以去女儿家住啊!”她说:“他父母都是残疾人,尤其他母亲这些年身体越来越不好,他怎么能丢下他们不管呢?如果您不同意我就嫁过去。”母亲大怒:“你敢!你现在工作稳定,待遇好,离家近,你嫁过去工作怎么办?你的工作是你姑父托人为你找的,你要是辞职对得起人家吗?”她知道当初母亲托姑父给她找工作就是为了把她留在身边。她在绍文和母亲之间左右为难。父母,爱情,她都想握在手心。但是她需要一种平衡,这个平衡点她始终找不到。

母亲这边催婚,又附加条件:不许绍文把父母带过来。绍文那边迟迟没有答复,无奈这事就这样放着。她曾跟绍文说她想嫁过去,不要他做上门女婿,她怕老实的绍文以后受她母亲的气。等以后她父母年纪大了,再接到身边照顾。绍文很高兴,说:“这样咱们俩的父母就都能照顾到了。”可是她的母亲固执的像一块石头,任她怎样说,母亲态度坚决,没有商量的余地,必须把她留在身边。她觉得母亲有些不近人情。然而她又陷入无休止的纠结中——父母就她这么一个女儿,辛苦把她养大,又供她上大学,母亲爱她,对她尽之所能。母亲想把她留在身边,也合情合理,她不应该违背母亲的意愿。可是绍文那头也有不能舍弃的牵挂。于情于理,绍文都不能远离需要照顾的父母,他姐姐毕竟嫁的远,指望不上。她想起最近几次绍文来看她,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好像有话要对她说,却难以开口,她理解他的苦衷,也没有追问。每次绍文走后,她的心也跟着走了。她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整个人都要崩溃了。左思右想,她忽然有了主意,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这件事她要当面对他说,而且,她已经悄悄的做着准备了。她还要穿着新买的桃粉色裙子去见他。可是没想到绍文却失约了。她心里忐忑不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到了下午,绍文发来一条短信:“君如,对不起,想来想去,我不能入赘到你家了,我要照顾父母,我也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结下去了,咱们分手吧,你还可以找到比我更好,更适合你的人,你不要来找我,再见!”她的心一凉,像掉进无底的深渊……她心里的想法还没有来得及跟他说,他还没有见到她穿着桃粉色裙子的样子,怎么就分手了?不能!她当即给绍文打电话,电话那头提示已关机。

就这样过了大约一个月,她没有去找他,她在生绍文的气。为什么出了问题两个人不能一起想办法解决呢?逃避不是办法。她想绍文可能过段时间会主动来找她,她宁愿相信绍文是一时的冲动。直到绍文那边换了手机号,她没办法联系上他,才知道绍文是来真的了。她不明白绍文为什么对她这样绝情。她浑浑噩噩的度过每一天,整天掉了魂似的,夜里常常失眠。睡不着就推开窗,想大声喊出他的名字,想告诉他,她一直在等他。直到眼泪滑到嘴角……父亲看她郁郁寡欢的样子总是想劝她却又欲言又止。她知道父亲不敢做母亲的主,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人,母亲说的话他从来不敢反驳,她有时会可怜父亲的唯唯诺诺,她不想做父亲那样的人。她手里握着厚厚的绍文来看她的火车票,那是她一张一张存起来的,仿佛还带着他的体温。每次绍文来她都要留下火车票,这是他们爱的见证。她想,他不会丢下她的,他还是那个曾经在大学校园里的丁香树下拿着泰戈尔诗集等她的绍文,还是每天关心她,叮嘱她一定要喝热水的绍文,还是那个在冬天的时候把她的手插在他兜里和她一起踏雪的绍文……她想好了,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和绍文在一起。不管母亲怎样反对,她都要遵循自己的内心,和绍文在一起。她想好了,这个周末一定去他的城市,她有好多话要对他说。

那天是周三,她在公司上班时接到一个大学同学打来的电话:“郑君如,为什么徐绍文的新娘不是你?为什么?”同学的语气里有着曾经笃定他们必将在一起却没能在一起的遗憾。她猛然怔住了,一种从头到脚的凉意吞噬了她,她失魂的问道:“他结婚了?他结婚了吗?”电话那头:“是的,徐绍文上周结婚了,邀请我们几个大学同学参加他的婚礼,新娘是暗恋他多年的女孩。听说他母亲得病了,他要赶在母亲离开这个世界之前,结婚生子。可是,新娘为什么不是你呢……”后面说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她挂断电话,想哭,又想笑,像个白痴样。她感觉自己瞬间失去了方向。下班的路上,她的身体像一具被抽空的躯壳,眼神空洞。她迈着沉重的脚步,像一棵秋天里孤零零的枯草被风吹打着。回到家,母亲和她说话,她没理睬,她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无力地坐在沙发上。想到两个月前她瞒着所有人走过几个新小区,已经看好了一套房子,她知道绍文家里生活困难,但她信心满满的想凭自己的努力购买这套房子,然后把绍文的父母接过来,这样就能两头兼顾,打消绍文的顾虑。即使母亲知道后怪罪她,生米煮成熟饭,母亲也拿她没办法。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绍文竟然结婚了,她的想法再也不能跟他说了,想到这,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

三年,不长不短就这样过去了,她一直没有交男朋友,她母亲也不再催她,说顺其自然。父亲还是沉默着,她每天上班,回家,内心的煎熬已变成结痂。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会想起和绍文在一起时的种种甜蜜,会不经意的触摸到结痂下隐隐的伤痛。那条桃粉色裙子,静静地挂在衣柜的角落,像一段被尘封的往事——那曾炽热的爱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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