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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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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250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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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愁

1 渐行渐远

一朵云

向西

从我的视线慢慢模糊

那是母亲的影子

在晨光中和乡邻们

在溪边洗衣摘莱的匆忙

一颗星

向西

从我的视线坠入无尽深渊

那是父亲挖掘的山脊

乡邻们麦收的繁忙

一抹夕阳

向西

沉入黑夜之渊

夜幕降临的地方

那 是我的故土上

散落的牛羊和藏在苞谷地

捉迷藏的猫狗

柴桌子柴凳子泥土墙的老学堂

我的眼越来越模糊

一朵花从眼前 飘落虚空

那是童年的泉河

承载的光屁股欢乐

所有的事物都在远去

所有的时光都在倒流

当我把破碎的记忆交付黑夜

时间永恒成渊底的结晶

生出一双流泪的眼 凝视

日落的地方

2025.07.08

2 古井

冬日的晨光中

古井如一位孤独的老人

时不时气喘一阵

在杂乱的荒草丛中

呼出白濛濛的雾气

年青时古井朝气满眼

井外池塘里 洗衣服的

小嫂子大婶子满面灿烂如朝阳

此时 财神坐在门口

和院子里的保长

争吵得鸡飞狗跳

财神数落保长年青时的罪责

保长诉说关照财神家的琐碎

古井苍老了

像财神腰上穿透的两道枪眼

雕刻着抗日 抗美的烽烟

井沿上的豁口

像财神在朝鲜战场

冻掉的几个脚趾头

财神是保长亲手抓走的壮丁

财神回乡时军功章

残疾证装了一挎包

后来的运动

财神和保长一样

都站在了被斗台上

保长低头弯腰

财神如松

他的家被抄勋章被没收

保长那根装有三棱刺的文明棍

也一同被没收

日本鬼子 美国鬼子

打不死我

财神手指古井

你们 也打不垮我的

再后来 平反了

财神每月有了军人抚恤金和五保粮

没了勋章和残疾证

少了许多补贴金

但腰板挺得更直了

保长每月领五保粮

自已种了许多菜

常常送一些给财神

财神买了酒 喊来保长

平时不便开口的话也被酒赶出来

一起长大

斗了半生

喝了一生 古井水

古井是他们共同的生命之泉

古井的院子没了

荒芜的田和断头墙

刻满皱褶 如财神和保长临终的脸

井边上的蒿

直直的刺向苍穹

2025.07.05稿

3 半堵墙

半堵墙

孤伶伶的

残立在半山腰的

老屋基上

墙头上

立着几片芦毛草

风中 摇曳

像招魂幡摆动

墙上

几排竹钉

还整齐的钉在墙体里

靠灶的那边

是母亲挂

锅铲 锅盖 烧箕的

已风化成光斑

墙缝里 几粒稻穗炭化

风吹过

我仿佛听到了

锅铲 铲锅巴的声音

母亲把生活挂在墙上

也把她的一生

挂在了墙上

靠门口的那边

是父亲挂

锄头 斗笠的

锈迹斑斑的锄头

半截锸进了墙体里

风吹过

我仿佛听到父亲用锄头

把正午的日头

挖进土地的嚓嚓声

父亲把时光种在地里

半堵墙种了他的一生

竹钉牢牢地钉住

父亲和母亲的一生

更牢牢地钉在我心里

2025.05.28

4 父亲的锄头

父亲的锄头

是一个小写的七字

站着 卧着 横着 竖着

总是锋芒毕露

阳光下金光闪闪

雨雪中铿锵作响

溅起星火点点

父亲用七字划破山峦

山峦慢慢变绿

锄头在时光中挥舞

铁刃变短变亮

父亲的手茧变黑变厚

木锄把越来越光滑

父亲把自己

弯成一张弓

直到某天

锄头从父亲头顶跌落

沉入泥土

父亲便用它 和自己

祭奠了房前屋后的山峦

山峦起伏跌宕

从此 翠绿的松树

和他的锄头

撑起这方山峦

父亲的脊椎

弯成碧蓝的穹顶

风中 有涛声依旧

雨中 便碧浪翻滚

2025.05.10稿

5 父亲的酒坛

酒坛上的花纹

是一圈圈年轮

有酒坛的

有父亲的

有我的

父亲在世时

里面装着父亲

自酿的山 水 大地的精华

以及欢乐 人情 希望

八十年代酿黄酒

干完农活累了

喝一碗

止渴止饿止累

锄头生风

挖出霞光盛在盘里

左邻右舍来了

喝一碗

把星星和月亮喝出来

九十年代酿白酒

客人来了

把酒言欢

喝的是放心尽兴

把太阳喝进水里

东倒西歪

千禧年以后

父亲跟着我迁进城

酒坛被父亲放在床头

偶尔

他会掀开坛盖

深情地望着空酒坛

出神

再后来 父亲将身子

弯成一张弓

脸贴在坛口

至月亮出来

他把自已的影子

装进酒坛

酿成了醋

喝成尘土

2025.4.15日稿

6 火  把

将干竹棍捆绑

握在手里点燃

背着几十斤苞谷

穿行山崖

这是队里 分给每户

半个月的口粮

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

有火把照亮的山路

如家里几双饥饿的眼

张望

蒿也行  黄蒿 艾蒿

晒干了扎成一束一束

走夜路时拿在手里摇晃

火星照亮脚下的山经

如同丈量泉河几许

老人告诫说 手里有火把

行走天涯不惧怕

纵穿千年乱坟岗

庄稼熟了

吊在窝棚前

火星在风中飞扬

野猪望而却步

守夜人可以

睡半夜好觉

如今 翠竹满山

青蒿遍地

风中探着头

凝望空中电线

轻轻 摇晃

2025.06.03稿

7   我挽着月亮入梦

小时候 常躺在泉河边

沙滩柔软 比家里稻草铺的床 还柔软

河水

蝉 蛙 竹林里竹鸡

不知疲倦的唱着

最动心的是

躺在沙滩上 静静的

仰望月亮从屋后山顶

一点点 慢慢

慢慢爬上来

又大又圆又亮

慈祥的目光

抚摸我们调皮的脑壳

那时 我们常常想

山后面到底有 多远 多大呢

能盛下一个月亮

长大了一定去看看

她仿佛看透我们的

小心思

就那么慈祥的 那么远

又那么近的微笑不语

守望着我们

后来长大了

我们追着月亮的影子

从屋后的山上翻过去

翻过 一座座山的顶峰

淌过 一条条绵长的河

像蒲公英种子一样

却还是追不上月亮的影子

找不到那个盛放月亮的地方

为什么 追不上月亮的脚步

是那一栋栋高楼大厦

把月亮藏起来了吗

还是嫦娥 捣乱了月亮的坐标

月亮到底藏哪呢

在凌晨 在午夜

我常常不寐

有人说星空尽头 看见过它徘徊

我就全世界的找啊找

却找到它 早已

穿透我们的身体

躲在童年的泉河边

熔化为骨子里的

另一条泉河

盛放着我们追逐半生的

月亮

我一把抱住它

紧紧的拥着

像拥抱着早已远去的母亲

在童年的沙滩上

枕着泉河

挽着月亮  入梦

2025.05.17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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