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 雪 落

一滴墨尚未落在素笺上，

窗外的雪就碎了

一地，那是风在挑逗

藏匿于枝头和屋顶之上的雪。

风比我更性急，也比我

更有能耐。

万里山河，它须臾便至，

弹指的迅捷，

赶不上它在一瞬的刹那。

它是掠过长城垛口的一声鸟鸣，

它是压裂河边枯枝的一声脆响。

它是陶醉无垠麦田之间

的一声农人的清唱。

它是炉火，是母亲拿来麦秸，

拿来父亲劈好的木柴

点燃的炉火，

是温暖我一生，陪伴了我一生的素描。

雪的疆域多么辽阔，

岁月的风声就有多么厚重啊。

大雪刚刚落下，天地就白了。

那些，白了的，

还有，烟囱上的瓦片，院子里

的柴垛，院子里的钻天杨，

挑着三五个红柿的柿树

（母亲常说，要给鸟雀们

留一些“看树佬”）。

还有，离堂屋最近，

一度被黄鼠狼偷袭，母鸡和公鸡们

挤在一起进行防御的惊叫声。

大雪落，它落啊落，

它落在了故乡扶摇直上的炊烟之上，

它落在了母亲走过了九十三个

日出和黄昏的春夏秋冬，

落在了她操劳一生，

日渐被大雪掩埋，守护我们成长的身影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