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上课。”老师捧着书走进班级,在讲台上站定,清了清嗓子,一如往常般开口。
班级里迅速安静下来。“起立。”班长带头开口道,随后传来的是木质椅脚与瓷砖地面摩擦出的短促锐响,二三十张课桌椅波浪般此起彼伏地晃动着,又逐渐归于平静。
“同学们好!”讲台上,见学生们都站稳了,老师一边鞠躬一边问好道。
“老师好!”讲台下,学生们一边拖长声音回应道,一边恭敬地鞠躬还礼。
“请坐。”老师一声令下,在木质椅脚摩擦时再次发出的锐响中,一节课就开始了。
这样的一段对话,我早已是无比熟悉。趁耳朵生茧之前,我却在同样的词句里听出了新意。
因为这一次,我不再是坐在下面的学生了,我站上了讲台。
二
坐过高铁,坐过地铁,也坐过公交,但我还是第一次坐客运汽车。到汽车站时,晨雾还未散尽,汽车站的白瓷砖地面上凝着薄薄的水汽。我攥紧双肩包带子,竖起耳朵听着工作人员的报告声——汽车站里没有电子屏幕,只能听人工播报。
终于听到了S村的名字了,我起身背好包,拖着行李箱向闸机口走去。检票口闸机发出一声声“嘀”的蜂鸣,金属栏杆弹开的每个瞬间,人群都会一浪一浪地涌动起来。混着柴油味的冷风从停车场灌进检票口,而我跟着人群挪动,鞋后跟还被后面人的旅行箱撞了一下。
验完了票,我终于远远地看到了即将要乘坐的交通工具的真容,和大巴或公交车似乎并没有什么差别。司机师傅正倚在车门边抽烟,火星在黎明前的暗色里忽明忽灭。车门在一阵吱嘎后打开,我被烟呛得咳嗽了几声,赶忙提着行李箱往车上走。
坐上了车,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才五点多。大声的交谈声,电话声,混着婴儿啼哭,在密闭车厢里嗡嗡回荡,在清晨五点多的世界里多少有些吵闹。抬眼看向窗外,晨光还未曾赏赐这片大地,我却要开始这为期五天的“短途旅行”了。
低头,手机壁纸上“崇德厚学,励志敏行”的校训在黑暗的车厢里幽幽地泛着光,我不免有些感慨。我来自一所师范类院校的汉语言文学(师范)专业,课余时间里,我进过敬老院服务老人,也曾下过乡村进行过为期一天的田野调查访谈,离我专业内容最近的还得是支教。之前我也有过一些支教的经验,但都是在镇子中心。这一次,去一个没有公交站和网约车的地方,也算是一场全新的冒险了。
发动机震颤着苏醒,突兀地打断了我的回忆,车窗玻璃也跟着打起哆嗦。我摸出矿泉水润了润喉咙,看着站台顶棚的日光灯管一根根后退。城市高楼的轮廓正在晨雾中溶解,广告牌上的明星笑脸被甩成模糊的色块。当一个急转弯把我甩向车窗时,晨曦忽然刺破雾霭,田野的绿突然间就泼满了整面玻璃。
三
一路上,高楼大厦如预料般那样越来越少见,取而代之的是青砖灰瓦的平房和大片的农田。当汽车喘着粗气停靠在歪斜的站牌下时,声浪几乎要掀开车顶铁皮。我踉跄着下车,热浪裹着牛粪和艾草的气息扑面而来。视线从地面移向远方,柏油马路在此处断成犬牙交错的截面,而黄土路像条晒干的河床向看不清的远方延伸。
先前与我联系过的王老师已经在下车点等着了,于是我又上了王老师的车。在黄土路上磕磕绊绊地行驶着时,王老师同我寒暄了几句,我也询问了一下王老师最近的一些教学情况。随着一个小转弯,坐在副驾驶位上答话的我忽然间被眼前的画面惊得说不出话来。与四周环境格格不入的三层教学楼矗立在小山环抱中,玻璃窗反射着粼粼天光,像是在眨巴着眼睛,楼顶“立德树人”四个红铜大字在烈日下灼灼生辉,与周遭低矮的灰瓦民房形成奇妙的对仗。
听着王老师的进一步介绍,我也有所了解。乡村振兴战略和全面脱贫攻坚的实施肯定还是卓有成效的,教育方面当地政府也有专项资金,教室里配备有多媒体设备,课桌椅也是钢木混合式的标准课桌椅,比我上小学时候的木质桌椅的条件还要好上不少。
“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我有些感慨地说道,王老师也重重地点了点头。
下了车,王老师领着我穿过绘有二十四节气彩绘的文化墙,教学楼门厅的电子屏正滚动播放营养早餐菜谱。进了教室,的确和城里的学校没有什么区别,有崭新完好的多媒体设备可以播放PPT,硬件设备能够支持我实现教学设想。
看完硬件设备,王老师让我自己逛逛,熟悉熟悉环境,她有些事情要先走。于是我目送着王老师离开,随后在教室里转了几圈,最后停在了窗前。透过窗户,我看见在新沏的校园围墙外,斑驳的供销社老墙上还模糊地残留着也许是几十年前用石灰刷的“读完初中再打工”的标语,而新涂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宣传画正矗立在老墙前方的新墙之上,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光鲜的油彩。
四
预备铃打响的时候,我把翻阅得已经有些皱烂了的教案和讲稿翻回第一页。抬眼,教室里二十多位年龄不完全相同的学生正坐在课桌前,有的怯生生藏在课本后,有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讲台,还有几个半大孩子把褪色的书包抱在胸前,像抱着什么护身符。已久经讲台的我并没有多发怵,默默地打量着台下的学生们。听王老师说,这几天的授课对象大多都是村子里的留守儿童,父母不在,爷爷奶奶也管不住,节假日就会送来学校,听老师补充一些课程内外的知识。
初次见面,孩子们多少有些怕生。还是我先开了口,把那操练过上百遍的自我介绍一股脑倾泻而出。也许是出于未知,他们显得躁动又腼腆。当我询问有没有同学愿意也来做一下自我介绍,让老师也来认识一下你们时,有几个男生举起小小的手,但在我目光投向他们的那一刻,他们又把手放下。
无妨,相处的时间还很长,先上课吧。
“上课。”站在讲台上的我率先开口,一如过去的几十年里我的语文老师那样开口。
“起立。”第三排的男孩怯生生地开口,与我殷切的目光撞了个满怀,更多的桌椅也随着声音吱呀着摇晃起来。当“起立”的童声再次响起,我忽然发现这仪式不再刻板——二十多双小脚跺地的震动,让讲台都有了心跳。
“同学们好!”我热情地向孩子们问好,企图用热情感染他们。
“老师好!”台下,学生们的声音稍微大了一些,似乎有一点奏效了。
“请坐。”我欣喜地回应着他们小小的热情,“大家都拿到讲义了吧,今天我们来学习朱自清的《春》。”
虽是五月初,并非春最盛大的时候,但乡下的自然景色还是生机盎然,非同城市一般的。在备课时,我就打算讲一讲“春”,讲一讲“自然”,从他们最熟悉最亲切的事物入手。第一节课,我打算以朱自清的散文《春》作为开始。
“同学们,春天无疑是美好的,提到春天,大家会想到什么呢?”我试探性地发问。
之前怯生生举手又放下的小男孩这一次坚定地举手了,我走到他面前热情地邀请他:“真棒,你来回答。”
“我会想到绿叶、红花和大树。”男孩怯生生地说。
“回答得很好,下课后来老师这里领一颗糖作为小奖励。之后每一位举手回答的同学都会有小奖励。”我高声说道。话语一石激起千层浪,孩子们都有些兴奋了。“我能想到青山。”“我能想到鸟鸣。”孩子们叽叽喳喳一个接一个举手回答道。
“好,那大家看一看,书上写到了哪些景物呢?”我抛出另一个问题,接着给出指令,“大家通读全文,可以读出声来,也可以默读,然后找出文中出现了哪些景物,好不好?等会儿我们再来提问,认真回答的同学还会有奖励哦!”说完,孩子们低下头来在书本上寻找着,我满意地在教室里巡视着。
因为年纪并不相同,有些学生并不能认全整篇文章的字。巡视中发现了这一问题,我快步走回讲台思考对策,而后临时开始对课程教学顺序的灵活调整。
“大家通读完全文了吗?没读完也没关系,老师先给大家朗读一遍,然后大家再齐读一遍,好不好?”我向学生们发问。本来这一环节是准备在基础讲解之后再进行的,帮助学生们能更深刻地理解朱自清《春》的美感,换到一开始扫盲倒也可以。
声情并茂地示范性朗诵结束后,我让学生齐读,纠正其中偶有的错音。一阵童声响起,像山涧突然涌出的清泉,带着石缝间碰撞的清脆。前排扎红头绳的小姑娘把课本举得老高,几乎要贴到鼻尖上,带着浓重乡音的“欣欣然张开了眼”随山风飘出木窗外;后排穿胶鞋的男孩跺着脚打节拍,把“赶趟儿”读成“赶堂儿”,自己却浑然不觉地晃着脑袋。阳光斜斜切进教室,粉尘在光束中翻涌,与稚嫩的诵读声交织成金色的纱幔。裹着青草气的风涌进来,和着孩子们的朗读声在梁柱间流转。当读到“春天像刚落地的娃娃”时,整个教室的童声不自觉地放轻了,仿佛怕惊醒某种正在萌发的生命。而最后一句“他领着我们上前去。”热情洋溢地结束时,铃声恰到好处地响起。
“大家读得都非常好,每一位同学老师都给你发一颗糖。大家下课休息一会儿,之前回答问题的同学可以再来领一颗。”我轻舒一口气说道,心想:第一节课就这样圆满结束了,也不难嘛。
五
果然,孩子们的怕生只是暂时的。发完了第一批糖果,我回到了讲台上坐下。刚回答过问题的孩子找我领糖,领完了却没直接回位,而是围着我叽叽喳喳地询问起来。有的问我大学生活是什么样的,有的问我平时喜欢吃什么饭菜,我都一一解答。等大家稍有些沉默了,我也稍带些忐忑地见缝插针起来,询问他们:“刚刚这一节课感觉怎么样啊?”而孩子们回应的第一句话就勾起了我的兴趣。
“你和王老师很不一样!”
我的眼睛刷一下亮了起来。
“哪里不一样呢?可以给老师说一说吗?”我有些期待地询问道。
寸头的小男孩说,以前的老师都很严厉,很凶,上课回答不出问题的话会责骂他们,另一位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说,老师不会用多媒体,还是再用黑板给我们讲课。还有说,这里的很多老师都是爷爷奶奶的年龄了,像我这样还是个哥哥的老师很少。
我的笑容有些凝固,神情也严肃了起来。我耐心地听他们倾诉,也努力向他们讲解,每一个老师都有每一个老师的风格,老师们都是为了你们好。几十年前没有多媒体的时候,很多人也是跟着黑板学成大师、名家的,你们要乖乖听老师的话。
他们重重地点了点头,又往教室外奔去。看着他们的背影,我多少也有些感慨,这里的孩子和城里的孩子大不相同,黝黑的皮肤是他们的常态。不是天生如此,而是在烈日下暴晒的结果。他们活泼,充满朝气,自然在教室里面坐不住。他们腼腆、怕生,但是一旦成了熟人,恐怕就很难管得住了,必须要严厉一些,立些规矩。
至于不会用多媒体的老师,我想我也不能去苛责他们。几十年前,他们的老师就是用黑板和粉笔把他们从台下的学生教成了台上的老师,他们再用曾经接受过的教育方式来教育学生们,教育传承从来如此,所以即便有新设备在资金的支持下出现,老教师们大抵也难以改变几十年来的教学习惯。
幸好,还有一群年轻的老师们愿意来到这里,愿意让这股春风吹到山野里的每一个角落。
六
根据原先的教学计划,课程正稳步推进着,从朱自清的《春》到《诗经》,从孟浩然的《春晓》到杜甫的《春夜喜雨》,孩子们还是都很爱听的。在默契配合之下,教学内容于倒数第二天圆满结束。
上完了四天的课后,最后一天按原定计划是预留出来的,供我带着孩子们进行课外活动。毕竟本来就是假期上课,多少也要给学生们放松放松,也能给学生们多一些丰富的别样回忆。
我带着排好整齐队伍的学生们出了教室,正思考着是玩“老鹰抓小鸡”还是什么别的游戏,环顾四周的场地,我又由近处向稍远处望。突然间,一个想法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刚刚在课堂上“讲春”和“讲自然”,现在带着大家去“寻春”和“寻自然”,这样补充课堂再好不过了。征得支教点王老师的同意后,我带着学生们往支教点周边的小山逛去。
山野的五月正浸在迟春的余韵里,与城市钢筋水泥的囚笼截然不同。沿着蜿蜒的小径,我带着学生们往邻近的小山上走,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花草混合的清新香气。
“老师快看!”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突然蹲下身,指尖轻触泥土缝里钻出的小绿叶,“这就是老师之前课上说的车前草,我们这里也有呢。”我愣了一下。先前的课上的确提到了《诗经》之中的“采采芣苢,薄言采之”,毛传认为“芣苢”是车前草,现代有学者提出可能是薏苡,我在课上将两种说法都进行了简单文字解释,并没有配图片。可车前草是什么样的?我还真拿不准。我拿出手机搜索图片,却遭到了孩子们的嘲笑。“老师不会不认识车前草吧!”我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随后嘴硬回答道:“那不至于,老师这是要确保答案正确啊。”
拿着手机反复对比,没想到先前课堂上讲到《诗经》里的“芣苢”真被孩子们认了出来。“对,就是它!”对比完网上搜索的图片,我蹲下来细看那椭圆形的绿叶,“你们怎么都认识?”我好奇地询问道。孩子们忽然笑作一团,七嘴八舌的童声像惊起的山雀。“俺娘说,发烧了就要采这个吃,这个能清热!”“俺家羊羔最爱啃这个!” 一个豁牙男孩用指甲掐断草茎,汁液染绿了他的虎口,“但羊吃了会拉稀哩!”后排女孩急忙插嘴,引得众人大笑。大家一边聊着,一边继续往山上走。
到小山顶的时候,正午的阳光已经把我们的影子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刚刚课上回答问题最积极的小男生一只手拽着我,另一只手向更远处指去。“老师快看!那是不是您上课讲的‘杨柳青青江水平’?”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成排的杨柳正沿着乡村水库的堤岸铺展,新抽的枝条垂进水平如镜的春水里,在太阳光的照射下闪着金鳞。不知那水库水是否是江水,但论景象的话确实没什么差别。于是我点了点头,也招呼其他孩子们也来看。
暮色渐浓时,山脚下传来悠长的吆喝声,我和孩子们踏上了归途。不知是谁先带头朗诵起了课堂教的《春晓》,随后是齐声朗诵,童声乘着晚风,掠过正在苏醒的田野。我突然想起袁枚的那首《苔》——“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 斜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恍惚间,那些沾着草屑的瘦小身影,竟像是从古诗里走出来的苔花,正踮着脚去够一缕迟到的春光。
我忽然又想起先前备课时的忐忑——那些精心准备的教案,在真实的春天面前显得多么苍白。这些孩子认得每株野草的模样,听得懂布谷鸟的晨昏,他们赤脚丈量过的土地,才是春天最生动的注脚。
看着这些嬉戏的乡野孩子,看着他们纯真的笑脸,我忽然明白了什么。这些乡野孩子教给我的,远比教案上的唐诗更鲜活——他们本身就是大地孕育的春芽,在贫瘠处倔强生长,在无人注目的角落绽放微光。
七
为期五天的五一假期短期支教活动很快结束了,我坐上了返程的客运汽车,挥手向王老师告别,也向孩子们告别。这辆颠簸的客运汽车,载着我从城市里来时还是晨雾初散,载着我离开时已然日暮西斜。
春末的暖风掀动窗帘,看着曾迎接我到来的青山绿树不停倒退,看着公路护栏外的泡桐花连成紫色长河,我摸出那片珍藏的银杏叶,叶脉间的黄土随车行簌簌洒落,在阳光里扬起细小的星尘。
我望向窗外不断后退的群山,忽然觉得这些蜿蜒的山路像极了叶脉——虽然曲折,但每道纹路都通向春天。
几个月后的一次支教经历分享会上,我受邀出席。问答环节,有同学向我提出这样一个问题:“为期几天或一个月的短期支教真的有用吗?甚至为期一年的长期支教也真的有用吗?等支教老师离开后,孩子们会怎样?”
听了这个问题,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会儿。这个问题很犀利,也很值得思考。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对于我而言,这段经历可能只是一个开始。未来,我还会继续站上讲台,去到不同的地方,遇到更多不同的学生与不同的风景。但对他们而言,我的出现会不会只是短暂的一瞬,像是在那个短暂的五一假期打了一个盹,做了一场大梦。梦醒之后,等待着他们的还是拿着竹教鞭的老师,还是不会用多媒体设备的老师,情况并没有改变,甚至这样的落差会不会让他们感到痛苦?
“我想不会的。”沉默过后,我开口回答道,“因为教育从来不是瞬间的魔术,而是一个持续浸润的过程。我们的支教或许难以直接改变教育资源的地域差异,但是通过我们的努力,这些乡野孩子们也能沐浴在新时代的春风里,体验新的教学设备,接受新的教育方式。而且我们的力量并不是单一的,而是接力式的,在你我之前,大概已经有支教老师前往过这一支教点,在你我之后,一定也会有后继的学弟学妹们站上我们曾经站上过的讲台。当不同批次的支教老师持续带来多元的视角,当返乡青年逐渐成为乡村教师的中坚力量,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们的力量会聚沙成塔,量变引发质变,让春风能够一直吹进山野里的每一处角落。”
我顿了顿,又接着补充道:“而孩子们呢?我想,孩子们对变化的感知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具韧性。当我们讨论支教意义时,总不自觉地代入城市教育的坐标系,可这些孩子早就在山野间完成了最原始的知识建构,他们懂的未必比我们少——他们知晓我们未曾见过的花草的模样,他们懂得我们未曾听过的农谚。我想他们已经足够懂事,就和你我一样,经历了研学活动或交换生活动,回到学校后也能接受我们自己学校的教学方式。同时,我们总担心短暂的相遇会打破某种平衡,却忘了孩子的世界本就是在无数个‘短暂’里成长的,我们的短暂停留虽然无法亲手塑造出一棵苍天大树,却能为正在顽强生长着的小树指明生长的方向。在板书与投影交替的课堂里,在方言与普通话交织的对话中,我们共同探索的是认知边界的扩展,而非生活方式的取代。不必担忧会来留下割裂感和幻灭感,相反,我觉得我们支教老师所留下来的,是让孩子们走出大山的希望。那些被打开的视野不会成为痛苦的源头,反而会化作无声的内生动力——就像种子破土前经历的黑暗,恰是向上生长的必经之路。”
语毕,台下听众掌声雷动,我的思绪也飘出大礼堂,顺着客运汽车走过的那条路飘向那小山环绕之间。此刻的孩子应该在写家庭作业吧,有的应该还在帮家里人干活。望向台下的观众,不知道我的一席话能否成为台下一些尚在摇摆着的同学们的助推器,让他们也能感受到乡野孩子们给我所带来的震撼,让他们也能体验在山野春风里的双向奔赴。
校园宿舍书桌前的台灯下,那片银杏叶还在等待着下一阵吹进山野的春风,去见证那些角落里花朵的非同寻常,也去帮助那些角落里的花朵顽强生长。
真实姓名:张宇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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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业:汉语言文学(师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