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电视

1993年的春天，我家里有了进口彩电，电视有测试卡图案在检测信号。我喜欢像只猫蜷缩在黑色真皮沙发的凹陷处看电视，但我更崇拜演电视的演员。生活如书，在书写他们的传奇人生。那时，我发现演员在对我眨眼。

那年阴雨天，空气潮湿得能拧出水。那时，我在音像店底层的暗格里发现有在电视里演过的盗版碟，店铺成长廊，过道狭窄，塑料封套上有演员的笑脸，烫金片名剥落金箔，封套背面有手写标注的墨迹，收音机里有报道走私案的电流杂音。那时，我才知道江湖的险恶。

那是个阳光火辣的下午，我踩着石块在公园里漫无目的地散步，在前面看见树下有两男女，男的穿着牛仔衣，女的穿着连衣裙，坐在石凳上，戴着道具，拿着相机在摆姿势拍摄。那时，男的拉着女的手，亲热道：“亲爱的，我爱你。”话音刚落，我生气道：“你俩年纪小小在光天化日下谈恋爱，成何体统！”那女的回头大声嚷道：“我姐弟俩在演电视，与恋爱无关。”那男的笑着道：“叔叔，她是我姐，你别误会。”我顿时目瞪口呆，愣在那里，脸在发烫。那时，树上的鸟儿在叽喳叫，清脆的鸟鸣声格外动听。

那是一个夏天炎热的晚上，街上酷热如火炉。我在龙门广场漫步，喷泉有倒影，石块上的银币反光，路灯拉长我模糊的影子。我看到前边围了一群人，围得水泄不通，走上前去看热闹，里面有街头艺人的表演团队，其中的一位光着上身，古铜色的胸膛起伏。他抱拳道：“我以前是公司的保安，因长相似刘德华，江湖人称“小刘德华”。现在，我转行做演员，就把刘德华在电视里演得精彩片段跟大家演一下，大家看像不像。”果然，他学起刘德华在演起来。他演完后，围观的人群掌声如雨下，发出喝彩声，有人举起手机在拍照，我心如开花。那时，有不少人点头议论道：“他演得像，和电视上的刘德华没两样。”然后，他绕场一周，拿着铁罐子，跟大家说道：“你们要是喜欢和关心的，就往这扔钱。”有些人听了，都往铁罐子扔钱，一元、二元、五元……，那铁罐子有硬币的碰撞声，还有观众投掷的老怀表。他两眼发光，拿起话筒在喊道：“感谢光临，演出到此结束，祝你们好运。”那时，四周观看的人才慢慢地散去。小刘德华卸完妆后，脸有皱纹，数完钱后，和表演团队坐车离开了。那时，广场上的灯火微笑。

那天晚上，我洗完澡，在看电视，妻子对着我抱怨道：“你就知道看电视，你看人家演电视多赚钱，演一次电视就够你做十几年的老板，难道你真的不想钱？”我镇静道：“他们是偶像，很富有。我跟他们演电视比起来是没钱，但我是大老板，在县里可是响当当的人物，有人还说我像企业家。”那时，妻子一脸满意道：“哪还差不多，我还以为你不想钱。”那时，家里的光管发热，闪烁了几下。两人的影子在墙上跳跃，像那晚在电视里看到的电视剧画面，窗外的灯光熄灭。

那时，在社会上还流传着演电视的故事，多得如流水，每天都在演出。它使人看到生活的精彩，日子的巨变。那时，白云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