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摩托车证

考摩托车证

那时，我是国道旁谷仓加油站的老板，生活像渗进了汽油味，钱币如溪水流动，过着甜腻的日子。加油机的数字屏在夜里闪烁，绿光像萤火虫，黎明时油罐的金属闪光，油罐区背后的杂草长势凶猛。

那年七月，加油站接到派出所的通知：一个月后，禁止给无牌无证的摩托车加油，县城的加油站要是敢给它加油，一经查实，先口头警告，不听警告的，罚款。消息一传出，大家都在议论纷纷。那时，派出所的公告书像残叶，飘落在汽油价目表的铁皮箱上，烈日下有浓重的汽油味，阳光把油罐晒得发烫。那时，站长知道后，手指推了推眼镜，压低声音提醒道：“老板，你还没考摩托车驾驶证。你要是再不考，摩托车被扣怎么办？我看你还是抓紧考。”我听了，点了点头，在思考：姐夫是交警，但交警部门管得严，没人情可讲。我看还是去考摩托车证，才有阳光。我决定后，就跟站长说：“站长，你给我联络考摩托车的教练，看有何规定。”接着，站长欢喜道：“摩托车证我前年考过，像吃饭一样简单，我认识一个教练。现在，我替你问一下，要多少钱？”接着，她拿出手机，手机油亮反光，和教练通话时跺着脚，眼皮在跳动。她谈了一会儿，对我说：“当前，物价飞涨得比油价还快，他说考摩托车证要300元，我看够便宜了。”我又问：“他还讲了什么？”站长又说道：“他说你先交钱，他帮你报名，你安心等。”我叫服务员拿钱给站长，钞票上有刺鼻的汽油味。过了一天，站长跟我说：“教练来电了，他向交警报了名。我看你先去训练场练摩托车，否则不一定能过关。”那时，她笑了一下，脸上露出笑容，满意道：“老板，加油站附近有间训练场，那里有专业的教练指导，我就是在那练摩托车才考到证的。”第二天下午，我很早来到训练场，和教练喝茶聊天，教练递来茶杯，有汽油和茶香混合的气味。教练的手布满老茧，眼角的皱纹在笑，高兴道：“这间训练场建了很久，设备简陋。但还是有不少学员在这练车，考到摩托车证的。时间到了，你去练车。”他从摩托车房推出一辆旧的男装摩托车，边开边教我驾驶。我练了一下，他叫我停下，指点道：“考试是不能开女装车的，考驾驶证要过四关，科目一、科目二是笔考，科目三、科目四是驾考。它不是很难，但还是有人过不了关。我看你骑男装摩托车还不熟，好好练，什么时候考试，等通知。”那时，我练完后，回来见到站长，气呼呼道：“那训练场和考试场地不一样，练了等于白练。我看换训练场，听人说去金碧驾校练摩托车的学员，考试几乎是百分百过关。”站长摇头道：“不行，钱已交了，教练要对你负责。”我听后，立即住口。每天下午，我准时去练摩托车。开始，我握紧离合器，手在发抖，金属摩擦声像在咳嗽，左摇右摆，感到很吃力。过了不久，我就慢慢适应了。那时，我驾车有问题，教练就纠正。他亲自站在训练场上，边看边喊，不时驾驶摩托车现场示范。等到夕阳下山，他就收工，把摩托车锁起来，关上破旧的铁门，才离开。那时，我回到加油站后，和员工在议论考摩托车证的事。站长镇定道：“老板，别紧张，考试就科目四很难。你要是一次过不了关，还有几次补考的机会。”我听了，立刻冷静下来。一天下午，教练把我叫到办公室，认真道：“我收到交警的通知，后天去考试。你已练了很久，进步是有目共睹的。我看科目一、科目二的笔考没问题，科目三的半坡起步和上独木桥也能行，科目四的桩考你要留心。你训练时常碰到桩，那界内掉头常驶出界外，我不是很放心。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准备考试，祝你顺利过关。”那晚，加油站的男工带来手机，对我说：“老板，这是我老婆上年考试偷拍到的视频，你看一下，心中有底。”那时，山风掠过加油站。我在手机屏幕里，看到亮起的灯光，照亮我考试的路。那时，我看完视频后，关闭手机，胸有成竹，心情愉快，加油站热闹起来。

又过了半天，我骑着摩托车去看考试场所。那里锁着门，不准人进去。我把摩托车放在门外，看到旁边有间车行。我心里很奇怪：老板在这偏僻的地方卖小车，不知有没有生意？”那时，我走进店一瞧，店内放有几部不同品牌的旧小车，里面有位穿着讲究的中年妇女，在桌上看电脑，电脑和茶具同桌。她一看到我，就关上电脑，和我一起泡茶喝，茶雾升起，两人聊起来。首先，我问道：“女老板，怎么你会选在这地方卖小车？”那天，她脸如死灰，眼里噙满泪水，悲伤道：“我付不起昂贵的店租，所以选在这卖小车。”接着，她的眼无神地望向窗外，向我讲起她辛酸的经历：“十年前，我和已离婚的老公在闹市区开车行。开始时，生意火爆，卖了不少车。后来，随着竞争对手的增多，生意一日不如一日。为此，老公经常喝醉酒，借酒消愁。两人天天在吵架，经法院调解无效，离了婚，店也关闭。”然后，她喝了口茶，脸色阴转晴，欢喜道：“当前，卖各种品牌的小车是赚钱，特别是网上卖车，一年要能卖二三部小车，全年的生活费就不用愁了。这就是我把店搬到这的缘故，总比没生意强。”我听后，笑着问：“老板娘，隔壁的交警你熟吗？”她心潮起伏道：“熟，交警的领导是我好朋友。”我又问道：“那你不叫他们给点生意给你。比如，客户到你店买小车，可免费挂牌，大家的摩托车证可用钱买。”她摇头道：“十年前可以，现在不行。”最后，她站起身，指着店内的几部旧小车，激动道：“这就是我全部的家产，墙上挂着不少品牌的小车和价目表。老板，你要有人想买小车，可要介绍给我，这就是我的名片。”那时，我把名片放进钱包，擦汗道：“一定，一定。”那天，我喝足了茶，高兴地走开了，路上下起了阵雨。

那天早上八点，晨光锋利如刀，割开道路的轮廓。我骑着摩托车来到考场，后背在发凉，心在说：“我考不到摩托车证该怎么办。”我心在忧虑，路过的车辆呼啸而过，卷起的热浪扑面而来。那时，天上晴朗，交警还没来到。我在门外等了好久，考摩托车证的人越聚越多，交谈声此起彼伏，像要上战场的新兵。时间到了，交警打开考场的门，大声道：“各位学员，先到休息室，准备考试。”不久，休息室坐满了学员。交警走进来，喊道：“现在，点姓名。你们把手机、物品放到箱子里锁上，考完试才拿出来。学员考试时准带身份证，叫到的学员在门外排队。”这时，我走进电脑室，看着电脑上的考题泛着冷光，考了几分钟。我问监考的交警：“这道题我选错了，可改吗？”交警小声道：“不行，这是考证的规矩。”我考完后，一查刚合格，马上放下心来。下午，我又来到考场。交警开门带我们到休息室，把叫到名字的人送到室外驾考，轮到我时，已考了大半学员。我小心地驾着男装摩托车，过半坡起步，上独木桥，握住车把，掌心是汗，成功了。接着，我绕桩，线内掉头，屏住呼吸，怕有失误，最后又成功了。我把摩托车交给交警，签上名，终于考到摩托车证了，一脸兴奋。我走的时候，认识我的女学员问道：“老板，考到摩托车证了吗？”我得意道：“考到了。”她竖起的大拇指像绽放的绿草，笑如鲜花灿烂。

从此，我再也不是无牌无证的车主了。我一念到此，睫毛在阳光下震颤，心潮涌动如海水的涨潮，拍打着四月的堤坝。那夜，我在梦里看见盖有鲜红钢印的罚单，在手掌展开，纸张的油墨仍在发烫，摩托车证被雨后彩虹折射成七彩光晕，在自由地呼吸。我将摩托车证贴在胸口，有摩托车证的合法编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