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熬的糖

简单的整理好自己的远行所需，双手扶着方向盘，擦了擦眼眶，回头看看简单不能简单的行李，启动吧，游子的梦还在远方。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日子，我没有刻意的想你，只是一个人漂泊久了。

我遥望着家乡的方向，门前的杏子树还静待黎明，数着归期。

母亲，您用双肩扛下了岁月无常。

瞬间，文字间似那少年，人到中晚之年，尘封的过往，让我清晰的得已重温与自己母亲的难忘时光。

常常想起母亲，弓着腰忙绿在滚烫的水稻田里插秧、割稻，担着粪桶在暮色的山地里浇粪、除草，昏暗的煤油灯下切着山芋开始做晚饭，满满一萝脏衣裳蹲在黎明的水库边洗刷。

闲暇的时候，母亲唠叨着，就让父亲去山上找些死树根回来，父亲总是在暮色降临的时候，挑着一下午辛勤的希望，在雨天里破碎，放在草屋的屋檐下码成半人高，留着春节前，做豆腐，熬糖。

快过年了，母亲变得更加忙碌，面对春节走亲访友的开销，开春我的学费，脾气也大了起来，我心里虽然有一万个不愿意，也只能小心翼翼的跟在母亲身后。

以前母亲熬的糖，是方方正正的，和现在卖的，多了一份母亲的殷切希望，多了一份母亲的谆谆细语。

提前几天，母亲先把芝麻放在水里，和淘米一样，淘去砂子，然后用浆幅把芝麻拧干，放入锅里，也是用小火炒熟。炒熟的芝麻是不让吃的。把晒干的碾米，在铁锅里用小火慢慢抄熟，我们那边叫炒米，炒熟后，米会发胀，清脆可口，也是可以拿在手上吃的，放点猪油或者鸡汤加开水香美可口，现在商场里也有，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手工的了，少了母亲的味道。

母亲会在头天傍晚，拧着一大箩筐的山芋在水库里洗刷干净，第二天五更天开始，用粗糙的双手把山芋切成碎片，放进土灶的两只大锅里，放一些水，开始蒸煮。

当太阳升起的时候，我迷迷糊糊的听着母亲的叫唤;“小牛，起床了，去给灶里添些柴火”，于是，我只能一天跟着母亲后面，找西拿东，不能出去玩了，常常鼓着嘴，心里憋着气。

“小牛，你饿了没有，山芋熟了，吃点，免得烧早饭了”，其实也没有锅烧饭。平时山芋也是早饭和晚饭，只是添碗稀饭。

母亲把二大锅山芋放在一起，搅碎搅烂，和大麦芽放在一起，再重新搅拌均匀。

“小牛，去找找降幅，晒衣架”，（就是一种老布做成1m的正方形，晒衣架就是十字架，四角有孔，正方形的老布就是栓在孔里）“我又不知道在哪里，就叫我一个人，不能让妹妹去找？”一脸不情愿“就知道吃，妹妹还小，让她们去哪里找？”

“妈，厨房找不到，只有降幅”“可能坏了，你去大姐家去借一下”

小时候最要面子，总是觉得家里穷，低人一等，连一个晒衣架都置不起，于是又唤着妹妹一道，妹妹小，不懂这些，让妹妹去说，自己站在后面。

母亲在木梯子上吊上晒衣架，四角拴上降幅，地上缸口接着，搅烂的山芋分批次倒进降幅，重新加一些水冲洗，然后摇晃着木架，把糖汁挤压出来。

山芋渣留着喂猪，糖汁重新倒进锅里，二只大锅一起熬稀薄的糖汁，

“小牛，一直大火烧，我去洗衣。”母亲每当这个时候，漏出难得的满脸笑容，乐呵呵的。

等水分渐渐蒸发，糖汁渐渐粘稠，二只锅合并在一个锅里

满锅的糖水翻滚，把年味从滚烫的锅里烘托了出来，我心里总是想这得熬到什么时候。

水分渐渐蒸发，糖汁渐渐粘稠，当屋檐下的木柴渐渐烧剩下一半，当夜色渐渐深的时候，糖汁会熬成厚厚的浆糊，

母亲用筷子在锅里慢慢挑起，等到糖汁落下很慢，连接很长的时候，母亲就倒进炒米和芝麻。

“妈妈，我要吃糖汁”母亲微笑着，把手上的筷子递给了我，我迫不及待的放进嘴里，好烫，嘴里不停的吹着，“妈妈，你害我”“谁叫你吃的那么快”母亲嘴里说着，巧笑着，手还在锅里不停把糖汁、炒米和芝麻搅拌。

父亲在那个时候，把家里原来用的小土基模的找了出来，洗干净后，晾干，（以前乡下造灶头，烟囱用的，就是没有经过烧制的薄砖块制作的木模）把锅台边的桌子早已擦的干干净净。

"小牛，你要睡就洗洗去睡吧”看着眼皮总是打架的我，母亲总是大大咧咧的说着。

母亲把锅里搅拌均匀的炒米芝麻糖分批次倒进小砖模里，父亲用木头锤，慢慢的敲打平整，那个时候我早已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等到炒米芝麻糖稍微冷却，母亲先切成条状，再切成片状，粘锅底的，母亲会捏成饭团模样，穷的日子被母亲忙的苦乐参半。

日出东山的时候，擦擦眼，醒来的时候，“小牛，昨天晚上切好的糖不要吃，春节时候，还有好多亲戚拜年要吃，糖团你和妹妹可以吃”，妹妹赶紧抓过糖团，眼里全是幸福的模样，好像几百年没有尝过的味道。

母亲最终还是早早的走了，任凭我喉咙沙哑撕心裂肺的哭喊，她就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睁眼也不出声，连一声痛苦呻吟都没有留下，母亲走了，去了遥远我们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记忆中的母亲，她的身影一直停留在褐色的世界里。

母亲未做完的叮咛，蜿蜒到山的尽头，从此我一直拼命的向前赶，脚掌长出迁徙的根须不敢回头望，终于把自己熬成了千军万马，梦想在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