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风掠过都市的钢筋丛林时,总裹着尾气的浑浊与霓虹的燥热,可当它漫过景东无量山的山脊,便滤成了松针的清香与山泉的凉润。快节奏的日子里,我们总在追逐远方的霓虹,却忘了山野间藏着最本真的治愈——这个秋高气爽的时节,若能抽离片刻,来景东赴一场自然之约,便会懂:有一种美,叫把自己交给山野。
要寻这份美,先往无量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去。海拔两千多米的山林间,云南松与杜鹃丛织成青纱帐,山风穿过枝叶时,摇落满袖的松涛,像谁在耳边轻轻哼唱。循着细碎的叮咚声往下走,便能见山泉水从青石缝里涌出来,水流不算急,却清得能看见水底游动的石斑鱼。蹲下身,指尖触到泉水的瞬间,凉意顺着指缝钻进骨缝,比冰镇汽水更清透。找块平整的岩石坐下,闭眼静听:鸟儿的啁啾是灵动的高音,泉水淌过石滩是舒缓的低音,偶尔有松鼠从石上窜过,蓬松的尾巴扫过草叶,留下细碎的窸窣——这哪里是声音,分明是大自然为来客奏响的交响乐,每一个音符都落在心尖上,把都市里积攒的烦躁轻轻揉碎。
再睁眼时,目光会被岩石上的生机绊住。灰黑色的岩石本是冷硬的模样,却被野花绣满了温柔:岩须花缀在石缝间,细碎的白花像撒了把星星;暗红的独叶草贴着石面舒展叶片,根须浅浅扎进岩石缝隙,明明是娇弱的姿态,却在风里站得挺拔。伸手想碰,又怕惊扰了这倔强的美——原来大自然从不是刻意雕琢,而是把生命力藏在每一处看似贫瘠的角落,只等有心人防下脚步,才肯展露这份巧夺天工。
赏够了山野的壮阔,不妨往大山深处走,彝族农家的炊烟正顺着风飘来。远远就闻见柴火香混着果香,阿婆系着靛蓝围裙站在院门口,手里攥着刚摘的黄梨,笑着往人手里塞:“山里的果子,没打药,甜!”跟着她去果蔬园,破旧的石头小屋旁,瓜架上的丝瓜垂得老长,绿皮还挂着晨露;苹果树缀满青红相间的果子,风一吹就轻轻晃,偶尔有熟透的果子掉在草里,“咚”的一声,惊飞了枝头的麻雀。院边池塘里,荷叶还没谢,粉白的荷花映着蓝天,蜂箱上爬满毛茸茸的蜜蜂,嗡嗡声像轻快的小调,它们带着满身花粉钻进蜂箱,连翅膀都沾着金色的光。再往河边湿地走,草坪软得像绒毯,几头黄牛甩着尾巴啃草,小牛犊跟着妈妈跑,蹄子踩在草地上,留下浅浅的印子,见人过来也不躲,只抬抬头,眨着湿漉漉的眼睛——一幅山水间的“世外桃源”,就这么活生生铺在眼前。
傍晚的石头小寨最是温柔。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炊烟一缕缕飘在山林间,像淡墨画里的线条。厨房里,阿婆正把无量山火腿切成薄片,蒸在竹笼里,油脂慢慢渗出来,香气顺着竹缝飘满院子,那是山里的时光慢慢腌出来的咸香,勾得人直咽口水。吃过晚饭,往核桃林下的空地走,松针铺在地上,软得能当褥子。搭起帐篷时,天已经黑了,抬头的瞬间,人会忽然屏住呼吸——没有都市的灯光,夜空像一块深蓝的丝绒,星星密密麻麻地缀着,亮得能看清银河的轮廓。偶尔有流星划过,拖着浅浅的光痕,下意识地许愿,声音轻得怕惊扰了这安静的夜。躺在帐篷里,能听见风吹过核桃叶的沙沙声,还有远处山泉的叮咚,像大自然的摇篮曲,不知不觉就睡熟了,连梦都是甜的。
第二天清晨,是长臂猿的叫声把人唤醒。清亮的声音从山头传来,带着山野的空灵,一声接着一声,像在和晨光打招呼。推开帐篷,露水沾在裤脚,凉丝丝的;远处的山尖染着金边,雾气在山谷里慢慢散开,露出青翠的树林。阿婆已经煮好了玉米粥,盛在粗瓷碗里,热乎的粥滑进胃里,浑身都暖了。收拾好东西准备往山里走,阿公挥着手喊:“前面还有更美的地方呢!”
原来在景东的无量山,每走一程,都是与自然的重逢。这里没有喧嚣的催促,只有风的轻语、泉的低吟、花的绽放、人的热情;这里的美,不是隔着屏幕的欣赏,而是指尖触到的泉水、鼻尖闻到的花香、耳边听见的猿鸣——是真正“亲近”的美。若你也累了,不妨来景东走走,把自己交给山野,便会懂:有些美好,只在与自然相拥时,才会悄悄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