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马路好比炙热的烧烤架,环卫工稳哥、富贵、老李打扫完责任路段,浑身汗透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三人钻进环卫休息室,对着空调吹了十几分钟才缓过劲来。
稳哥连喝两大瓶凉水,戴上草帽起身对富贵和老李道:“你们在这歇,我有事先走一步。”
老李瞅着外面毒辣辣的太阳道:“太阳大的很么!急着回去干啥?”
“小区有人装修房子,昨晚找我扛水泥、沙子,我答应人家中午下班去。”稳哥说。
“噢,那是不能误人家事。”老李点头道。
“啥工价?”富贵问。
“水泥、沙子从院子扛到六楼,一袋五块钱,你想不想去。”稳哥回头望着富贵道。
“你怕是想全村人到我屋吃席吆,这天气去扛水泥,真个是要钱不要命啰!”富贵急忙摆头。
“懒怂。”稳哥笑骂着迈出门,大步走进白晃晃的太阳里。
看着稳哥走远了,富贵喊老李道:“表叔,你说稳子奔五十岁的人了,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一天这么苦干是为啥?”
“稳子就是个吃苦好强的性格,娃子在上大学,他想给娃子在城里弄套房子,让娃子毕业能体面的生活。”老李答。
“怪不得他一天到黑不要命的干。”富贵恍然道,摸出手机,斜躺在沙发上听起了花鼓戏。
窗外起了风,人行道上的柳树随风摇摆,街心花园里一只彩蝶在盛开的月季花上翩翩起舞,老李出神的看着这一切,若有所思,迅速从裤兜里掏出纸和笔刷刷写了起来。
“表叔,你在记考勤?”富贵好奇问。
“在写诗。”老李随口答。
“哈哈哈,我的表叔呀,你都快六十的人了学写诗,这不是猪鼻子插葱——装象么。”富贵大笑道,笑声中充满了惊奇、嘲讽、贬损。
“活到老,学到老嘛。”老李头也没抬的道。
“你没听说人的命天注定么?一个扫大街的环卫工,迟早和垃圾打交道,玩什么高雅!”
老李恍如没听见,依旧全神贯注的写着,富贵见老李不搭理,干笑几声自觉没趣便又拿起了手机,点开天气预报,张口就骂了起来:“这鬼天,持续一个周的高温,还让不让人活了!”
老李埋头写了一阵,停下笔,抬头盯着窗外的世界,眉头微锁仿佛陷入了沉思。
富贵骂骂咧咧站起身,睥睨的瞅了一眼老李,悄然拎起一包爱心人士捐赠的矿泉水出了门。
第二日,太阳照在大街上烤得人头昏眼花,稳哥和老李一早上没见到富贵,二人清扫完责任路段到环卫室休息。
稳哥对老李道:“富贵今个咋没来?该不会是昨天热中暑了吧?”
“不会吧,咱们三个就数他年轻,才四十出头,这点太阳就扛不住?”老李疑惑道。
稳哥拨通了富贵的电话,“喂、富贵,你在哪儿?”
“在麻将馆。”电话那头富贵答。
“你今个咋不上班?”
“昨天下班回家把脚崴了,干不成活了,以后不跟你们扫地了。”
稳哥吃了一惊,急道:“严重不,我跟老李来看你。”
“莫事、莫事,你们别过来,我在麻将馆正打牌呢,没时间招呼你们。”
“哪不扫地了你以后干啥子?”
“我这是工伤,我向村委会申请吃低保。”
“你还年轻,还是应找个正事干。”
“自摸,胡牌,哈哈哈,给钱给钱……”电话那头传来富贵得意的笑声。
稳哥叹息声中挂断电话。
酷热的夏季终于过去了,老李发在网络上的诗歌引起了县作协的关注,作协秘书长亲自介绍老李加入了县作协诗歌学会,老李创作的劲头更足了。稳哥也攒够了购房首付款,给儿子在县城买了房子,全家人喜笑颜开。
年底环卫局工作表彰大会上,稳哥被评为劳动模范,他从颁奖台上下来,捧着鲜红的荣誉证书和奖金对老李道:“今天是个好日子,下班了咱们出去喝两杯。”
老李笑道:“是该喝两杯庆祝一下,我的诗集马上要出版了。”
稳哥恭喜道:“老李你真行,真写出名堂了,把富贵也叫道,咱们鼓励鼓励他,叫他也高兴高兴。”
老李笑道“好,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老李拨完那串熟悉的号码,电话里传来“你所拨打的电话号码已停机。”
老李茫然道:“咋回事,发财了,换号码了?”
身旁的环卫队长嚷道:“发啥财!年纪轻轻的好吃麦麸怕拉磨,干工作高不成低不就的,耍赌欠了一屁股烂账,媳妇领儿子跟人跑了,伪造工伤病历骗低保让乡上查出来,低保也取消了,混得吃了上顿没下顿。”
“唉!”老李和稳哥听了队长的话不由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2025年7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