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盛夏踩着蝉鸣,热的浓度一路飙升。冬幽森在路边买了一瓶饮料,才有理由坐在饮料滩上歇脚,他望着对面的小巷口,那小巷子里曾经是他的温柔乡。有多少次被她那温暖的双臂环着,被挤在墙角的旮旯处,她那丰满的乳房正好在他下巴咫尺,他尴尬而紧张,她诉说着她和她丈夫的茅盾,她和她丈夫每天早晚各一次的云雨,也挡不住她丈夫出去拈花惹草的激情。当然!她是爱她丈夫的,冬幽森和她虽然是员工与店主的关系,却亲如姐弟,无话不谈,特别是在那个严寒的冬季。必竞冬幽森只有十八岁,尽管他有这般年龄下少有的知情达理和矜持,但大人的事他还是朦胧下的半成品。
”少爷!坐在门口,别让别人进来,我进去换个衣服!”老板娘歪着头给冬幽森提醒:”可不许偷看啊!”冬幽森双手捂着双眼露出缝隙一脸坏笑:“我不看!我不看!”老板娘叫他”少爷!”就是个雅称,有调侃的意味,又有暧昧的试探,更有指责对方“不成熟”之憾。
每当想起这些,他都很开心,也很甜蜜。但有一种力量,总是推着他想赶快离开。
”姐!你出去嘛?”冬幽森看见老板娘换完衣服坐在那画着装。“难道只有出去才画装?”她看了一眼他,“难道谁不愿让他心上人长的漂漂亮亮的?”他惊讶的望着老板娘,并没感到他有多漂亮,只是隐隐约约看到那双不戴眼镜的近视眼有目种妩媚,冬幽森称老板娘为姐,是这条街道上打工的称老板娘为姐的统称,就像人们都称警察为叔叔一样,称老板为哥的不成文习惯。刚开始时老板娘就对冬幽森说过:你虽然把我我叫姐,但我还不能把你当弟看,因为你必定在我家打工。
冬幽森的脸突然一下子就感到烧了起来,他底着头走到门外望着天,一群白鸽正在头顶盘旋,他脑子一片空白。冬幽森知道此时自己的脸很红,知道他仿佛走进了深谷,里面桃花浓幽,水流不息,有某种爱昧的气息,又有惊恐的 忐忑与荆棘。
有一张无形的纸她总想通破,而冬幽森始终在回避。都说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那时的他才不惘然,他知道存在与合理是两码事,他对她好,仅存在于人际的客套,和做人的本份及应有的教养。可是为什么离开她后却如此的痛苦,他搞不清楚,直到有一天老板娘出去采购砂锅料时,老板无意中说了句:你姐对你太溺爱了,我感到压抑。他才明白过来,他卷入了一个不该卷入的漩涡。
“你这样走,从某种意义上讲是不道德的!”老板娘与冬幽森站一个并排,“你十年后才会想起来的!”
别说十年后,现在都想起来了,必
须走,别说冬幽森只有十八岁,他是属于早熟科的,他不想进入太深,暖昧这个字眼对他来说太痛。尽管他还是个小屁孩,有些东西他朦朦胧胧的好似意识到了,只是说不清楚。
“姐!怎么啦?”他突然发现姐坐在床上抹着眼泪,他明知故问,就坐在她对面安慰着她。此时老板也进来了,站在他俩的侧面,看着他俩的表演,老板脸上露着微笑。
“ 明天走吧!”她的脚踢着他的脚并用肯求的目光:“明天走吧!”不能给她留机会,把没说清的话说透,说透了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就算真认他为弟,他也感到喘不过气来。
就在前几天,老板娘胃疼的在床上打滚,老板视而不见。他实在看不下去了:“姐!走!我带你去看病走!”语言中带着愤怒。姐迅速下床,坐着他的自行车,双手搂着他的腰,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又松开了手,到医院医生打了一针肌肉针,拿了几包吃的药,他俩一路沒说任何话,到家后老板没在家,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她摸黑在抽屉里找到了半只蜡烛点上。叫他灌个热水袋给她。她在讲着她夫妻俩之间的家事,上次胃出血,老板连理也不理,他听着她夫妻之间的故事,突然就上去抱着她,感到她好可怜,就想安慰她一下,但身体莫名其妙的也有了某种生理反应,吓的他又松开手,他想不通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感觉,想去亲一个人,底下也不老实,这种龌龊的生理反应,长这么大还没有过这种感觉,他感觉到自己很肮脏,他不能原谅自己,走!必须得走,不能这样再呆下去了,否则会出事情的。
二
冬幽森喝完一瓶汽水再买一瓶啤酒,看看这路边的买水老板,再不买人家的东西喝,就在这里坐不住了。余光之处感到有人在望着自已,他一转头,四目相对,好熟悉的面孔,但对方转过头慢悠悠的向前走着,一身乳白色的连衣裙,她拉着一个小女孩,女孩也是一身素白衣,在杨柳树阴下,她走的悠闲,脚步轻盈似飘着一般,从路这边穿过对面,是烈阳高照,她拿出一段白丝纱,披在她和小女孩的头上,穿过马路消失在对面的巷子。
被爱也是这么痛苦,好似余音在山谷的回荡,绵绵不绝。爱原来也会灼伤人。他记得问过老板娘: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老板娘毫不犹豫的说,我是你姐呀。冬幽森只是一惊,但很快又进入混沌状态。他搞不清楚这个姐有几层意思。
一阵急刹车声,从四面响起,冬幽森一回头,发现自己已经跑到路中间,从各种车辆的窗玻璃里骂声四起:你找死啊!撞死你!等等!他知道,在世俗的这条道上,他已经严重违规,影响了正常的交通秩序,遭到别人的谩骂是应该的,这条道充满了生死危险,他退回原处。对!就是刚才这张面孔他已等了10年。今天就只想见一面,了却心中的思念,哪怕不见面静静的坐在这儿,这个心也会平静。他清楚的记得,当他刚走出房门准备回头给她说:随后书信联系时,他的脸差点就撞到她闭门的门板上,他知道那是恨,是无言的怨。
小巷有一个男子骑着一辆二五O摩托车,后面坐着一位黑衣女郎,她戴着墨镜,一直望着这边,骑摩托车那个男的正是当年砂锅店的那个老板,冬幽森知道那墨镜后面一定是她,他知道刚才她已经认出了自己。只是回家换了一身黑衣服罢了。
他喝完最后一口啤酒,小心翼翼的穿过这马路。在小巷口,买了一点西瓜,这个卖西瓜老太太正是小巷子里的人,这里面那家那户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当问到张老板时,那老太太“哎”了一声:张老板和他媳妇关系一直都不是很好,听说他媳妇和那年在他家砂锅店打工的那个小白脸好上了,那小子比那女的小八岁,人家还是孩子,就胡搞!你看那媳妇长的像妖精。
老太太瞪出了鄙视的眼神:他俩关系一直不好,听说那小女孩是那小子的种。老太太说的有头有脸,用一只手捂了一下嘴,害怕别人听见似的,表情充满了讥笑。
胡说!那女的是正派人,冬幽森有些生气说。
就刚才那两口子开车刚出去了,那女的是幼儿园教师,南方人。男的在文工团解散下岗后一直做着小本生意,从南方运水产过来,刚出去是到火车站接水产龙虾和田螺。
他不想吃西瓜了,要尽快的离开这个老太婆,再不走,他可能会揍那老太婆的,不许老太婆污辱姐姐的清白,都这么多年了,他俩的夫妻关系仍然不好,他为姐难过,当初选择离开,就是希望他俩合好,如今自己已到当年她那个年龄阶段,为什么不想成家,自己是君子吗?你为什么还要再来打扰人家的生活,他不断的在责问着自己,不!他只是想见她一面,偷偷的见一面也好,他慢慢的走着。某种绝望从头升起,他不知为什么要为她难过,她当年为了惩罚他。她没有给他工钱,是希望他能来要工资时,可以多见一面,可他始终没有再来。
三
冬幽森走着,心脏俱烈的疼,呼吸也急促起来,他什么也看不见,一股气流从胸部直冲脑袋,大汗如蒸,他听见有女的焦急的打着120,声音带着哭腔。
冬幽森睁开双眼,自己怎么会躺在病床上。一位50多岁的中年男医生:小伙子!有什么事想不通啊!急火攻心,心脏跳的持别慢,多亏那位漂亮的女子把你送来及时,这瓶针打完,你就可以出院了。漂亮的女子?他努力的想着。医生看他很诧异:她一个中午都在这陪着你,她是你什么人?你姐姐吗?她长什么样子?他问着医生。她穿着一身紧身黑衣,戴着墨镜,她墨镜一直戴着,看起来挺漂亮的,她不停的给你擦汗,刚才还在呢!他问医生药费多少钱?说着就到口袋里掏。那女子缴钱去了,医生收拾着听诊器说到。
四
那摩托车出巷子不远,黑衣女子就让丈夫把她放到这儿,说自已还想到市中心去,就在这条路上溜达溜达,她远远望见冬幽森穿过马路进了小巷,她紧跟其后,远远望着他,他怎么就走着走着靠墙蹲下去了呢?是她打了120把他送进急诊室的。缴了医药费回来听见冬幽森和医生的对话自己偷偷的溜出了医院。
五
当晚冬幽森坐上了最后一班班车回到了农村,在这个世上,有些爱只能做不能说,爱是永恒的伤痛,而且只能偷偷的去做不能留有半点痕迹。
在一个明亮的夜晚,冬幽森在房顶展着一张竹席,享受凉风的徐徐,听着收声机点歌台:某某省某某县某某镇某某村的少爷!你远方的姐,希望你忘掉过去的痛苦,持点播一首歌。是一首英文歌曲,冬幽森听不懂,但曲子很急,类似挣扎、痛苦,波涛汹涌之状。冬幽森听到后,很平静,好像在听遥远天边的一个故事。只有祝福,没有半丝的恨,如果有伤害,那便是希望对方忘掉自己而矣。而自己永远会把对方藏在心里,成为永久的财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