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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胜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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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已省略掉许多事物
我们村至少有五个打麦场,
它们在不同的方位,碾轧播扬堆垛
几乎相同的作物、喜悦和失望。
有时牛马驴骡同时上场也赶不上
乌云和雨水快速到来的步伐,所以
在收获的季节,大人们异常繁忙
常常来不及吃饭,甚至短短的睡眠
也没有给美梦留足充分展开的时间。
而鸟类总是先于黎明抵达,好像唯有鸣叫
才能让天光来得更早。那些日子随大人值夜
看见过露水波,没有雷声,
但会打湿我们醒来时的晨曦。
我只在三个打麦场见过黑夜里的露水波,
另外两个很陌生,陌生得好像不属于我们村,
也遥远,似乎在时间的边缘。就仿佛此刻
我经过湖州,远处的青山那样飘渺。
车窗外稻田蓊郁,一方挨着一方,
排列得那么整齐,类似日历上的日子。
机械时代,湖州的山下应该已无打禾场,
那么,异乡和故乡间隔的已非空间距离,
时光已省略掉许多事物。我是我们村遗留下来的
大牲口之一,离开那些打麦场,
我早已失去了嘶鸣的欲望,虽然还记得自我鞭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