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泽军（扶颂）
网站用户
武水河流过汾市
这一年这一月这一天上午
武水河流经汾市的速度不枝不蔓
适合你趁着山势和睦、田地无忧
翻开一卷书简，借天色青翠的年光
打开内心的秀丽，腾出两千年前
一片河湾遗址，从渡头开始宽阔
平缓，转弯，折向途中一处隘口
那里有扶风的山崖，牢牢守住
汾市的从前和后来，守住前世的微光
照耀北岸的风俗和口音的那种光
同样照亮南岸深远的身世
穿越尘埃飞舞，掠过汾市桥头的微雨
在汾市镇的上空捧出古老的虹
连武水河也为之回头，转身和侧目
看见你还替草本的姓氏和木本的屋檐
复原了楚王国南疆的版图
和大汉帝国风云飞扬的气象
可你没惊扰武水的安静和从容
只是说武水路过汾市添了几分意气
那是因为你不愿错过两岸姓氏的兴荣
想找到年光漫久中的遗言
和两岸生灵交换大地的秘密
渡头古城遗址
渡头古城遗址遗留的手温和掌纹
来自2000年前的无数双手艺
持握木器、铁器，纠结麻绳的手艺
历经柴火、清水、睡梦
豁朗、粗犷、开阔的手艺
赤脚，露背，弯腰在渡头对面的山坡
发力，出声，喊亮白纱围拢的灯火
拱起城墙、柱子、屋顶和瓦片
腾起温热和力气，拧成月下的绳索
拖动河水和山脊，牵引船只和辎重
在城头旌旗下痛快拥抱或者泪流满面
在离别的江岸抱作一团生死契阔
在2200年后这个四月天
化作三万平方米土台草木葳蕤
掩没古城暗藏的密谋和用心
散落秦砖汉瓦的纹路和光泽
摇荡大汉帝国的想象和雄心
决定在一块坡地操练胸襟和气魄
从武水汲取南征的荣光和梦想
好让兵士和将军磨砺剑锋和刀光
受命王朝的旨令，赴约天之南
在武水南岸引饮功名，放下生死
趁着月朗星稀，看城外山头和地垄
有战国的坟冢和汉代的墓葬
有如楚王国无奈的眼神
和大汉帝国沉郁的眼眸
彼此对望一眼
需要越过一片山野和三座丘陵
至少需要耗尽五百年光阴翻转
一起去看汾市镇
只要你有足够的善根和慧心
就一定能够等到她从草丛中苏醒
顺着武水南流的方向醒来
赶在日落之前，趁她心灵的遗址
不曾笼上雾霾，复苏的感触
深远辽阔，目光依旧清凉
心智依旧淡远，衣裳依旧轻柔
陪她一起去看鼎下慈祥的古柏
社下樟树墨绿千年的心事
一起听北岸玉兰含羞的心跳
去听南福村青砖灰瓦缓慢的呼吸
看一看村对面安分的山头
从不放弃脚下忠厚的田土
再沿着马侯岭的眺望
看一看水门塘的红豆杉和松林
随着东林庵钟声起伏扩散
去看仙口林场肃然列队的松木
中途去一趟南福村西边的烈士墓园
安睡的灵魂比荫郁的松柏永远年青
若是泪水盈眶，就提醒她
看一看砖厂的烟囱，吐着白烟
在蓝色天空画洁白的羊群
若是嫌临桂路车来车往太过吵闹
那就回头看一看穿镇而过的武水
流走了多少似曾相识的生活和身影
而汾市墟依旧市声喧哗，车水马龙
此刻你要为她袭传封建制的勾魂之美
向她致以深切的歉意
说明你不曾佩戴温润之玉
也来不及随身携带纯良的书帛
只有一双安然无待的目光
来不及打开一把油纸伞在雨中
从汾市返回临武
和马援将军谈一次非军事话题
将军，就在渡头石桥上开始交谈吧
桥头庙供奉你和诸神的香火太拥挤
你戎马一生，忠良勇猛，南征北战
不在本次交谈之列，你在湘西
马革裹尸的悲壮也不去触及
我们只谈农桑、河运和民生
讨论草本、木本和矿苗长势
讨论楚国的生产、富庶和极致之美
不讨论楚考烈王的远见和临武君的谋略
不讨论大风起兮云飞扬的大势
也不讨论东汉王朝的腐败
讨论行云流水的服饰，披头散发的散漫
讨论陶器的花纹，玉器和丝绸的光芒
讨论汾市的人丁、田亩和税赋
讨论土著临武人的习俗和口音
进一步讨论分配、贸易和贫富
讨论铢币、福祉和你的仁政
讨论你的家世和客居临武的乡愁
讨论你不怎么适应的南方天气
湿气很重，讨论汾市白酒飘香
梅子刚刚出世，时空中烟雨迷蒙
武水河载着一路草木苍翠与芬芳
把这场隔着两千年的交谈淹没
恰逢渡头桥头的烛火在雨中熄灭
2013年7月2日凌晨完稿于临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