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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大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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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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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角的彼岸花

院角那丛彼岸花,我每日路过都要瞥两眼。日子久了,竟也摸清了它的性子,攒下些零碎的心思。

要说这花的模样,是极扎眼的。入秋之后,没见着一片叶子,光秃秃的花茎就从土里钻出来,顶端挑着几簇血红的花瓣,像揉皱的红绸,又像谁指尖蘸了朱砂撇出的尖儿。傍晚的光斜斜切过来,把花影投在斑驳的院墙上,晃悠悠的,倒添了几分孤峭。墙根的青苔爬得老高,沾着些细碎的尘土,偏这花干干净净地立在那儿,不与青苔缠,也不跟墙皮挤,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偶尔有猫从花旁过,轻手轻脚的,猫尾巴勾着花茎打个圈,又颠颠跑开,花瓣颤两颤,倒像笑这猫的毛躁。

这花的静,是带着点“倔”的。不管院里人来人往,还是风吹雨打,它就那么直直地立着,花瓣不卷,颜色不褪。有时候下小雨,雨珠挂在花瓣尖上,红的更艳,白的花芯透着点润,倒比晴天时多了几分软气,可那股子不低头的劲儿,还是藏不住。我常想,它要是个人,定是那种不爱说话、却把心思都攥在自己手里的主儿。

可这份静,偏生经不住一点磕碰。那天傍晚,邻居家的小娃追着皮球跑,“哐当”一声撞在院角的砖墙上,顺带把最粗的那根花茎折了。血红的花瓣瞬间耷拉下来,像泄了气的气球,花茎歪在青苔上,沾了一身泥,再没了先前的挺拔。小娃吓得跑了,只剩那断了的花,在风里晃了晃,花瓣一片片往下掉,红得刺眼。墙根的猫蹲在一旁看,叫了两声,声音细细的,像在叹气。

我蹲下来拾那些落瓣,心里头忽然有点发堵。这花看着倔强,骨子里竟这么脆。平日里安安静静地开着,不碍着谁,可一阵莽撞的冲撞,就把那点孤峭的美给毁了。这不就跟院里的老槐树、墙根的旧石磨一样吗?看着不起眼,也不声不响,可真要是没了,才觉出少了点什么。

后来几日,我总去院角看。剩下的花茎还立着,只是没了先前的精神,断口处结了点褐色的痂。我没敢拔,就那么留着。有时候路过,风一吹,残存的花瓣还会颤,像在提醒我那天的冲撞。

罢了,院角还是那个院角,只是再看那丛彼岸花,多了点说不清的滋味。原来有些静,不是天生的安稳,只是没遇上打破它的力气;有些美,看着孤高,其实脆得很,得轻手轻脚地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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