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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登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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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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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钱儿

不经意间,榆钱儿一圈又一圈层层匝匝缠满枝头,笑得榆树柔枝儿弯下腰肢,象是小姑娘丰满的胳膊腕儿缠满了黄金叶儿。

一波一波春梦,把门前面的房背后的,崖头上的水沟边的;干旱山头的湿润洞底的,粗壮的细小的,年老的岁小的,高大的矮小的榆树,催促长满了椭圆的榆叶儿,特别是枝头柔枝儿间或的叶子中间簇拥满了嫩绿的榆钱儿,中间镶嵌了饱满的黄锭儿,摇曳着摇曳着摇醒了阳春。

榆钱儿和春光偎依着在满大地撒着欢儿,这在以前啊,比方说三十年前,就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孩提时代,我们是天天寻找着春天的足迹,盼望着春天的到来。只有它暖暖洋洋的来了,沐浴了大地万物,雁子才能归来,小鸟才能歌唱,昆虫才能奏曲,更重要的是,地里的辣辣啊,地蒌啊,油油棒啊,蒲公英的根茎啊,争先恐后的钻出了地面,我们才能用硬树枝小铲子挖了它们,解一解物质匮乏年代的嘴馋。

自然,榆钱儿是孩子们的最爱,它不但能解馋而且能填肚。看着嫩绿金黄的榆钱儿一串串的摇曳在枝头,嘴角的口水早就渗出来了,上学放学的时候我们便专门经过它们,我们知道它们长在哪里,于是攀上去,折几枝,一路走着,一边用两个指头摘一片放到嘴口,咬一下,一丝汁水迸到舌尖,清冽甘甜溢满嘴,那榆钱儿上面鼓起的两三个扁豆状的小圆点,里面充满了蜜蜂注满课的蜜汁吗?这时甜醉了舌尖儿。鲁莽饥渴的小子,纯粹捋一把,把榆钱儿和着嫩叶儿一股脑儿塞满嘴咀嚼,不顾里面或有一粒虫崽。它是这般芳香的在嘴里咀嚼,又是那样踏实的弥补了胃的空隙。

往往等不到榆钱儿发干败落,它们便通通进入了胃囊。一棵榆树,树枝便被折的七零八落,榆树的皮是柔劲的,折枝的时候,枝断了,皮却使劲的拉着汗淋淋油滑的枝条,于是它的皮也被一缕一缕剥开来。俗话说人活脸树活皮,剥了皮的枝条儿也能柔韧的生长,就是剥了主干皮的榆树也坚强的活着,坚强的长着枝桠,努力的开着榆叶,尽情地舒展出榆钱儿,供我们食用。

人活脸树活皮,这是正直的人们映射小人和不地道的人的话,意思是说人活着要有价值要有意义,如果没有这些便不要脸了,不要脸的人生还有什么活着的由头吗?树要有皮才能活,在家乡的诸多树种中,如白杨柳树槐树等等,剥了皮的都逐渐干枯死去,榆树是我唯独见过的剥了皮还能生长的树种,可见它的生命力之旺盛。

这旺盛的生命力的榆树,不但长在我的记忆里,也沉淀在父辈的内心深处。听他们讲,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有个连续三年,不知是天灾还是人祸,发生了一场席卷大地的饥荒,粮食短缺不能填饱空洞洞的胃,大地上的野菜便成了人们抢食的对象,当然还有榆钱儿。最后救了人命的还是秋粮下来前的榆树皮,人们剥下它,放进石磨眼里和着稀少的麦粒磨在一起,苦逼逼的吞进嘴里,一团一团呆在胃里很难消化,肚皮膨胀如鼓皮,往往能吃进去却不容易拉出来,于是打发了胃的饥饿,但终究救了奄奄一息的一条条性命。

榆钱儿给了人们甘甜与快乐,难道榆树皮要人们牢牢记住苦涩与悲哀岁月吗? 

有时候看父辈苍老的脸颊和皱纹的布满沧桑的额头,就如老榆树的老皮一样干裂,从上面读出的是一页页五味陈杂的滋味,是对大地和自然的敬畏还是对万物的感激?还是对人生的惶恐与还是对生命的感恩?

我不知道,但是榆钱儿的确是我儿时的岁月中不可抹去的心心念念,它给我们干涩生活流进了一股甘甜,给了我们期盼和希望。

现在看着茁壮的榆树和活泼泼的榆钱儿,热热烈烈饱满枝头却无人采摘,小孩子经过它们也懒得看一眼。

那么,就让它们当做人间的一道风景,自由的生长在大地,无人摘食,无人剥皮,回归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天地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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