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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登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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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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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隆 兴隆

自金城兰州沿着312国道东行三十余公里,看见蒙恬将军横刀立马于一城楼之前,便知到了金县榆中,穿过城楼,折向西爬坡行走六七里,在远处看起来赭褐色的横亘天地的山脉便陡然压过来。

 这山势来的这样凶猛,这样厚重,这样的气势磅礴。放眼望去,在满山起伏的翠绿间,缤纷的色彩起舞跳跃,扑来满眼的欢欣。这是山后打柴的媳妇把深红色的护裙遗落上面?还是转山的姑娘把水红的脂粉洒在杨树叶上?抑或是峭壁写生的学生吧,惊动了小憩的苍鹰,抓起颜料罐子凌空洒下,把金黄的、彩红的、赭色的色彩,涂抹在在苍柏翠松枝中,层层叠叠。

 更远处褐色的一堵铁幕挡在后面,铁幕顶上山舞银色,游动在云层,直通天际,这便是马衔山。

 马衔山,海拔3670米,是兰州市的最高峰,也是陇右黄土高原的最高峰,每年除盛夏外常年皑皑白雪,现在刚到初秋,山顶便铺了云白的雪,这云白的雪,早早带来了寒气,催红了面前这漫山绿叶。

 顺着越来越陡的公路左折右转,从两旁的白墙红砖的村落和挂满红灯笼的农家乐穿行,一路次第的果园、菜地、硕壮的苞谷棒子挂着的玉米赶集一样的簇拥上前,稍不留神,沿着公路插进了山涧。

 两旁的山势刹然陡峭起来,分明是宝剑硬生生劈下一刀。这山地势高峻,早迎朝阳,晚送彩霞,祥云环绕,薄雾霭霭。

 山是石山,硕大嶙峋;树是松柏,高大苍劲;风是猎风,清冷凉爽;泉是清泉,甘甜碧透。鸟雀婉转,松鼠挂枝,锦鸡展翅,马麝吐香。这便是兴隆山。

 放眼望去,山上巨石累累,松柏如涛,在这黄土高原硬生生矗立起一座这样的石山,却也奇了怪了,这满山的松柏挺立在巨谷山巅之上,扎下万年的根,直起千年的臂,遮天蔽日,阳刚威武,坚韧不屈,又是怪了奇了,山涧泉水淙淙潺潺欢歌而下,跳岩崖,钻地缝,戏耍在林间,这是哪来的水?哪来的泉?

 游客信众逶迤而上,图的是这参天古木,这鸟语花香,这怪石奇峰,这亭台楼阁,这盛夏的凉爽和冬日的红叶。   山上有庙,有道观,有大雄宝殿。掩映在石壁之侧,躲藏在合抱之木之后。这庙庵道观躲藏在狭壁之间,只为图个清净,这大雄宝殿,却气势恢弘,大大方方坐落在半山腰间。宝殿里面,成吉思汗坐在对面,坦坦堂堂,目视前面四极河山,回想当年万里江山。

 成吉思汗,蒙古之英雄也,华夏之英雄也,就凭马背上的彪悍,弯弓驾雕,纵横疆场,建立了横跨亚欧的大帝国。他本是出生在蒙古草原的英雄,怎么来到千里之外坐在这里修生养性呢?大雄宝殿碑文记载,据说,在1227年成吉思汗最后一次攻打西夏王国,在兴隆山屯兵歇夏,之后不久,病逝于200公里之外的六盘山,700多年后,直到1937年日本侵华,日本采取民族分化政策,以支持“蒙古独立”为诱饵,拉拢德王等西部蒙古王公,于1939年成立德王为首的“蒙疆联合自治政府”。同年,蒙疆联合自治政府提出迁移成陵,欲意通过此举,笼络奴役蒙古族民众,为防止日军阴谋得逞,当局决定迁陵。于1939年7月1日,成陵安全抵达兴隆山东山大佛寺,并在此停放十年,直到1949年夏被迁至青海省塔尔寺。解放后,国家团结安定,百废俱兴,1954年4月7日,中央决定成陵迁回内蒙古自治区鄂尔多斯市伊金霍洛旗,大汗回到家乡。

 按理说,成陵回归故里,但这里为什么还有他的遗迹呢?我想他一定忘不了他在甘肃戎马倥偬岁月吧,而榆中人民把他敬奉在这里,又在大雄宝殿两侧安放了他和忽兰妃子的灵室复制品,这一定是仰慕这个英雄,崇拜这个英雄吧!

 一个民族英雄,值得整个民族敬仰,为国家的开疆拓土,哪里都应该是英雄的故土。这样看来,成吉思汗如今端坐在这里,端坐在一路风尘仆仆开拓江山的路途上,端坐在这雄伟高山苍松古柏中,端坐在故国大地上,也就不足为怪了。

 说起帝王,当然还有一位与兴隆山有关,这便是闯王。有史书记载“李自成,明末农民起义领袖,崇祯二年(1629),在甘肃金县(今榆中县)起义”。李自成起义金县榆中,一路攻城掠地,崇祯十七年(1644年)一月,李自成在西安称王,定都西安,建国号“大顺”,改元“永昌”。李自成为什么很快就灭亡了崇祯王朝呢?自然有很多说法和原因,但有一个原因我想不容忽视,在闯王领导人民与明朝统治阶级斗争的时候,民间到处传唱“杀牛羊,备酒酱,开了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当崇祯皇帝把脖颈伸进万岁山上树枝上的白绫圈中的时候,面对普天之下的百姓,还能有什么不服气的呢?

 来到这里的游客都很疑惑,这兴隆山的山脉自东往西,观其山势地形地貌地质,的确应该是连为一体的,为什么却偏偏像是被谁在中间硬生生劈开一刀把它一分为二呢?

 这开山一刀,绝不是刘沉香,而是白须飘飘的刘伯温。倘若劈山救母也就罢了,刘伯温不去劈长安之侧的华山,却纵马几百公里来这里劈山呢?历史无从考据,我们且听听榆中民间怎么说:据传,为保自己的江山千代万代传下去,明初朱元璋曾命刘伯温勘察天下龙脉,予以斩断天下能出真龙天子的山脉,这样其朱家天下就可百世万世流传下去。刘伯温在京城观星台夜观天象,发现西北方向紫云飘渺,萦绕帝王之气,乘着皇帝御赐的龙辇惶惶而来,观望这山形,明明就是一条青龙,掐指一算,这里后世定出真龙天子,威胁朱家天下,惊骇之下托起御赐伏龙宝刀一挥而下,于是这山便被一裁为二,龙脊左侧连着龙尾逶迤到到东边,地势厚重平缓,右侧的龙脊和龙头昂然摇往到西方,一直探进马衔山脉,欲意驾云腾进连接天际的云宫之中。

 这一刀下去劈出了一条深深的峡谷,把兴隆山砍为东西两山,东山仍叫兴隆山,西山更加陡峭,奇峰崛起,命名栖云山。为了断了龙的兴起,把原名“兴龙山”也改名“兴隆山”。

 这条峡谷,在兴隆山的泉水和马衔山积雪融化雪水的千百年冲涮下,形成一条河道,清冽的泉水雪水咕咕咚咚流下去,舒展开来,滋养了榆中县川的土地和人民。

 在去往东山兴隆山的上山途中要经过这条河道,在乾隆二十八年(1763年)人们在上面修建了一座木桥,木桥形状精致独特,恰似长虹卧波,又似蛟龙兴水,取名“兴隆卧桥”。

 在西山栖云山有两处“名居”,一个是当年蒋公来兰的避暑行宫,现在潦潦草草的窝在灌木衰草中唉声叹息,一座是近几年榆中人民修建的张一悟烈士纪念馆。

 张一悟,甘肃榆中人,甘肃党组织的创建者。1918年考入北京大学预科班,期间接触马克思主义思想。经李大钊介绍南下武昌高等师范学校深造,结识恽代英等革命者,进一步确立革命信念。1924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25年底参加创建中共甘肃特别支部并任书记,领导甘肃首个革命组织。1927年“四·一二”政变后赴陕西参与渭华起义筹备工作。1932年被捕后坚持斗争,1937年出狱后长期从事地下工作。

 现在这两人相邻而居,如果在这秋色红叶之中他们不期偶遇,他们会谈些什么呢?物是人非,兴隆山还是哪个兴隆山,松柏树木还是松柏树木,但一个在这里修建别墅是为自己度夏避暑之用,一个是活在民众心中为了纪念而修建,天平的一端是自己,天平的一端是人民,面对这两个“名居”,历史已经秤出了分量。

 西侧紧靠栖云山壁,修出一条公路来,蜿蜿蜒蜒通往兴隆山后山,极大的方便了山后的乡民进进出出,水泥马路已经盘山到了每个村子,延伸到了每个农户家中,延伸到了田间地头,从此山货可以方便出山,物资可以轻松进村,闲暇的山里人依托兴隆胜景,摆弄起了农家乐,好山好水好景色,谁说这不是桃源生活呢?

 兴隆山的灵性庇佑着这里的人们,但公元2025年8月7日,榆中出现强降雨天气,导致出现重大灾害,兴隆山区域发生了18小时极端降雨,最大降水量达到220.2毫米,突破历史极限。尤其是兴隆山后马坡乡马莲滩村、旧庄沟村几乎被完全损毁,人员伤亡惨重。灾情发生后,中央和省市县的救援力量第一时间奔赴救援,吃穿物资第一时间到达,道路村舍以最快的速度进行抢修。在道路被冲毁,暴雨还在倾盆中,灾区的人们奇迹般的吃上了热饭,支起了床铺,盖上了暖被,很快家园再造计划出炉,很快数百座新居拔地而起,这是什么力量?

 这是一股为了人民的力量,这种力量在几千年中前所未有的出现。来过这里的英雄豪杰,欲把这里的兴隆美景据为己有的帝王将相,何曾看到过这气势,何曾想到过这一点?

 如此看来,精通天道的刘伯温斩断了的“龙脉”,却终究没能阻止朝代的灭亡。帝王眼中的胜景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胜景,帝王心中的臣子,是“普天之之下莫非王臣”的奴仆,他们可知道,真正掌握斩断“龙脉”宝剑的其实是人民,真正的江山也是人民。

 兴隆山在这里坐了几千年,也冷眼看了几千年,山里的枫叶红了落了,落了又绿了,山坳里的炊烟在暴雨灾害后很快又袅袅升起,慕名而来的人们又将欢欣游览这座“陇右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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