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昭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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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蓝外套历险记 ——题波特画《彼得兔的故事》
波特把蓝色外套挂在晾衣绳上
纽扣在风里轻轻摇晃
像蒲公英打哈欠
菜园土垄有他
昨晚埋下的胡萝卜籽
嫩芽正顶开
碎花布般的晨光
彼得兔躲在卷心菜后面
摸自己的心跳
三下是妈妈熬果酱时的咕嘟声
五下是篱笆外
小溪跳过鹅卵石的脚步
他忘记带手帕
却带着满兜的蒲公英
我的木耙陷在松软泥土里
像温热的蛋糕
波特弯腰时
围裙口袋掉出玻璃珠
一粒滚到草莓丛变成露水
另一粒在彼得兔耳边说快跑快跑
铁皮水壶在炉子上
扭着圆屁股唱歌
波特用沾满面粉的手指画下
彼得兔被番茄藤
缠住的蓝外套
晾衣绳的影子
正给偷吃的麻雀挠痒痒
地窖传来罐子碰撞的叮当响
准是彼得兔碰倒了接骨木花蜜
波特把画纸折成小梯子
让受惊的蚯蚓
慢慢爬回自己的童话
围裙上的蓝莓渍
比昨天又大了一圈
彼得兔的脚印
在画框外转了三圈
波特把最后半块姜饼
塞进篱笆缝
晚霞便顺着糖霜
爬上他的铅笔尖
2. 偷莴苣的早晨 ——题波特画《小兔本杰明》
本杰明的耳朵
沾满蒲公英绒毛
像两片被风吹乱的羽毛笔
正在写一封给苜蓿地的情书
波特蹲在醋栗丛里偷笑
她的裙摆扫过三叶草时
惊醒了正在午睡的瓢虫
树洞里有他藏着的
半根胡萝卜
被月光腌成了蜜糖颜色
波特用画笔拨开蛛网
让储藏室透进一缕毛茸茸的光
本杰明踮脚够橱柜顶的蓝莓酱
尾巴在面粉袋上
盖了个小印章
篱笆外的夜来香开始跳舞
波特在调色盘里
混进了知更鸟的晨歌
本杰明把偷来的莴苣叶
折成小船放进露珠里
船桨是两根
舍不得吃的百里香
波特画到胡须时停下笔
往故事书里夹了片
真正的兔毛 每个翻书的孩子
都能闻到干草堆的太阳味
本杰明在画框角落
种了棵向日葵
那些金黄的斑点
是他用爪子沾着
颜料按下的承诺
地窖木门吱呀吱呀
讲着古老故事
波特把掉落的纽扣排成星座
本杰明用它们换了野蔷薇
和一场不淋湿毛发的雨
当画册被小手捧暖时
蒲公英的降落伞就会准时
飘进新熬的草莓酱里
3. 厨房大盗 ——题波特画《两只坏老鼠》
厨房的月光在瓷砖上打滑
瓷娃娃的裙子
被啃出锯齿形花边
波特用铅笔屑
给老鼠夫妇铺了条小路
通向橱柜深处的婚礼蛋糕
托德先生偷走半块黄油时
尾巴缠住了薄荷糖的缎带
波特在素描本上记下
他们用饼干屑
在面粉堆里画的地图
胡桃壳小船
还在牛奶河上漂着
汉娜太太的顶针
变成闪亮头盔
托德先生举着缝衣针长矛
守卫着偷来的葡萄干城堡
波特把掉落的毛线绕成云朵
老鼠宝宝们在里面捉迷藏
橱窗外的麻雀看得太入神
把玻璃啄出
星星形状的窟窿
汉娜太太的蕾丝窗帘
轻轻颤动
不是因为有风
是波特在画纸背面
藏了呼吸的奶酪
每当故事讲到第三章
缺角的茶杯都会长出
巧克力镶边的原谅
地板的裂缝里
开出矢车菊
那是老鼠们道歉时
撒下的种子
波特用面包屑给它们浇水
直到每个偷窃
都变成童话里
闪着金光的恶作剧
当晨光爬上擀面杖时
托德先生把偷来的纽扣
排成通往故事结局的鹅卵石
汉娜太太的围裙兜里
装着被老鼠牙齿磨圆的月光
4. 橡果收藏家 ——题波特画《松鼠纳特金》
橡树梢的晨光
正在清点松果
纳特金的尾巴扫过树皮时
惊醒了打盹的树懒爷爷
波特把画架支在苔藓上
颜料盘里调进了
去年秋天储存的日光
松针地毯下藏着秘密通道
通往去年埋下的山毛榉果实
纳特金用爪子蘸着露水
在树洞门框上
画满歪斜的邀请函
蚯蚓邮差正把其中一封
卷成戒指送给睡莲姑娘
池塘边的芦苇突然弯下腰
因为波特在画松鼠胡须时
不小心用了风的笔触
每根绒毛都沾着
正在讲故事的柳絮
树洞小学正在上地理课
纳特金偷走黑板上的橡子标本
换成自己用树浆粘的星座图
波特把橡皮屑撒向空中
立刻有麻雀衔着去铺
云朵的婴儿床
储藏室传来窸窸窣窣的争吵
是纳特金在和去年的自己
争夺最饱满的松子继承权
波特用画笔调解纠纷
让两颗松仁在素描本上
跳支化敌为友的华尔兹
当金龟子背上的露珠
滚到花瓣时
纳特金终于找到那枚
被月光腌成蜜饯的橡果
波特在画纸角落按下指印
树洞里同时响起
带着松香味的摇篮曲
蘑菇伞下的蚂蚁外交部
正用花粉起草和平条约
纳特金偷看时掉落的尾毛
被波特编进画框的藤蔓里
每个触摸画册的孩子
都能接到来自树梢的
用晨曦包装的松果快递
5. 魔法顶针 ——题波特画《格洛斯特的裁缝》
老裁缝的顶针
在月光下发芽
长成一座会缝纫的藤蔓钟楼
波特把丝线
绕在知更鸟的喙上
它们就衔来朝霞的碎布头
小老鼠们偷走他的亚麻布
不是要做坏事
是要给蒲公英的秃脑袋
织一顶不会飞走的睡帽
波特在画布上撒了把面粉
每个褶皱里都藏着
会哼歌的熨斗
裁缝剪在樱桃木桌上跳踢踏舞
剪出的布屑变成一群
急着去参加舞会的蛾子
波特用浆糊粘住它们的翅膀
这些调皮鬼就在画框角落
组成永不褪色的蕾丝花边
淘气的绿丝线逃跑了
它缠住教堂尖塔的风向标
把自己拧成
春天的第一根柳条
老裁缝也不着急
他用顶针收集露珠
给每片树叶钉上水晶纽扣
地窖里的蜘蛛纺织厂
正用月光纺出婚纱布料
波特悄悄添了一笔
让所有蛛网都变成
能网住美梦的捕梦器
当晨光爬上缝纫机时
老裁缝发现樱桃木抽屉里
堆满了会发光的线轴
那是田鼠们用偷来的
暮色和晨光捻成的金线
波特把画架转向东方时
整幅画突然有了体温
原来调色盘里混进了
裁缝铺火炉里
那团永不熄灭的暖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