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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选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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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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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听雪

暮色如砚,渐渐研浓了天地。我独坐书房,听窗外风声簌簌,如远人的絮语。推开半扇窗,凛冽的寒气挟着湿润的预感扑面——这是要下雪了。

园中的景致在渐暗的天光里显得格外清寂。残枫执著地挂着几片暗红的叶子,在风中打着旋儿,似在与季节作最后的告别。池畔的芦苇白了头,却依然保持着优雅的姿态,在风里轻摇,仿佛追忆着秋日的荣光。铅灰色的云层外,最后一群南飞的雁刚刚掠过,留下几声清唳,在暮色中荡出空茫的涟漪。

忽然想起前日填的那阕词,此刻竟与眼前光景如此契合。不觉轻声吟出:

“簌簌霏霏,寂寂寥寥,冬云欲雪痕迹。孤雁南归时候,最伤羁客。残枫半旋砌下,更那堪、北风如戟。苇絮老,尚飘摇、犹带旧时颜色。”

正凝神间,忽觉脸颊一凉——下雪了。

初时只是细碎的雪沫,羞怯地在空中踌躇徘徊。渐渐地,化作片片完整的雪花,从容不迫地飘落。竹檐上很快积起薄薄的一层,在暮色中泛着幽微的白光。两只麻雀在覆雪的竹枝间跳跃,爪印在雪地上画出细细的纹路,像是在寻觅什么,又像是在确认这依然是它们熟悉的故园。

夜色渐浓,雪却下得愈发紧了。远处的山峦隐没在雪幕之后,近处的屋舍轮廓也变得柔和。我轻轻掩上柴扉,将漫天的飞雪关在门外——却又忍不住透过窗纸,想象着“银鳞漫天作席”的壮观景象。

回到书案前,磨墨展纸,想把方才所见记录下来。笔尖悬在纸上,却迟迟未能落下。这般雪夜,最宜围炉夜话,温一壶酒,说些闲散旧事。可惜故人远在千里之外,纵有万般思绪,也只能化作一声轻叹。

索性放下笔,将整首词完整地录在纸上:

《声声慢·冬夜怀远》

簌簌霏霏,寂寂寥寥,冬云欲雪痕迹。孤雁南归时候,最伤羁客。残枫半旋砌下,更那堪、北风如戟。苇絮老,尚飘摇、犹带旧时颜色。

渐看琼瑶初积,竹檐畔、泠泠玉沙凝白。冻雀寻枝,暗踏去年霜迹。柴扉悄掩暮色,待银鳞、漫天作席。这次第,怎不思、炉火夜话。

窗外,雪落无声。屋内,灯花轻爆。我忽然明白,古人为何总在寒冬最深处,格外怀念温暖——那不只是身体的暖意,更是心灵的相契。就像这雪花,看似冰冷,实则温柔地覆盖了所有的残缺与荒芜,给世界一个重新开始的许诺。

待到天明,推门所见,定是个琉璃世界,一片清白。而此刻,且容我在这雪声里,独自品味这份寂静的丰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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