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豆大的雨点似发了疯般,如断线珠子狠狠砸在“百香”大排档的棚顶上,“噼里啪啦”的声响震得人耳膜生疼。阿威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那雨水顺原创平台着手臂蜿蜒而下,湿透的衣衫紧紧贴在他宽厚的背上。他手脚麻利地将最后一张塑料凳塞进折叠箱,收摊的铃铛刚响过第三声,声音在狂风骤雨中显得格外单薄。
他蹲下身子,想要捡起被狂风无情掀翻的凳子,粗糙的指尖突然撞上一块冰凉的硬物。昏黄的路灯在如注的雨幕里,晕开一圈圈朦胧的光晕,勉强照亮了那枚镶着碎钻的银戒指。戒指在雨水中闪烁着微弱的光,内侧“瑶”字的刻痕还带着未完全打磨光滑的刻痕,仿佛在静静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老板!您见着枚戒指没?”急促的脚步声踩着积水匆匆而来,每一步都溅起高高的水花。陈明浑身淌着水,白衬衫紧紧贴在身上,领口歪到一边,显得狼狈不堪。他的手里死死攥着一张被雨水泡软的电影票根,那票根像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阿威把戒指递过去时,注意到陈明左手虎口有道新鲜的划痕,伤口处的血已经被雨水冲淡,像是戒指时被碎玻璃划的。
“谢天谢地……”陈明的指节捏得发白,戒指在他掌心里不安地转了两圈,“这是我攒了三个月加班费买的,今晚本来要在电影散场后……”话音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喉咙。裤袋里的手机突然疯响起来,尖锐的铃声在风雨声中格外刺耳。
“陈明你混蛋!”电话那头的女声混着雨声,如利箭般劈过来,随即又软成了哭腔,“我妈刚才松口了,说彩礼可以分两年给……你在哪儿啊,雨太大了我打不到车。”
陈明猛地抬起头,雨帘里突然炸开一片刺眼的红。公交站台的广告牌下,苏瑶穿着红裙子,正踮着脚焦急地张望。她怀里的保温桶被抱得像块救命的浮木,雨水顺着她的发丝不断滑落,打湿了她精致的妆容。
阿威看见陈明喉结上下滚了滚,陈明把戒指往无名指上套时,手抖得厉害,差点就把戒指掉在地上。
“愣着干啥?”阿威突然开口,转身往热锅里撒了把葱花,葱花在热油里瞬间发出“嗞啦”一声,“她上次来总点的青菜还剩两把,再不吃就蔫了。”灶台的火光映着他眼角深深的笑纹。半小时前收摊时,他分明看见这对小情侣在雨里激烈地推搡。陈明把戒指狠狠砸在积水里,声嘶力竭地吼着“这婚不结了”,苏瑶穿着红裙子,踩着碎钻的反光哭着跑开,保温桶摔在地上,鸡汤混着雨水迅速漫过他的鞋尖。
陈明的脚步顿在雨里,像是被钉在了原地。阿威已经把盛着青菜的搪瓷碗递过来,碗沿还冒着热气,腾腾的热气在雨幕里迅速消散。“站台那姑娘胃不好,”他往陈明手里塞了双筷子,“刚才她跑过去时,保温桶里的鸡汤洒了一路呢。”
雨还在下,但风好像小了些,不再像之前那般肆虐。苏瑶抱着空了的保温桶,看着陈明举着那枚失而复得的戒指,深一脚浅一脚地朝自己跑来。大排档的暖光在雨幕里拉出一道长长的光晕,像一条温暖的丝带,把两个相拥的影子泡得软软的。
雨势渐缓,阿威望着两人相拥的身影,那身影在水汽中愈发朦胧,恰似一幅未完成的画卷。那枚镶着碎钻的银戒指,在大排档微弱的灯光照耀下闪烁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