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与橙

班主任老梁敲了敲黑板："橙帝，你和小刘坐第三排。" 教室里响起几声刻意压低的起哄。橙帝拎着书包晃过来时，小刘的笔尖在笔记本上重重一顿，洇开一个蓝色的小点。她盯着那个墨点发呆——猝不及防，又无法抹去。

"啧，这笔记，你是人形打印机？"橙帝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漫不经心。小刘没抬头，却在心里反驳：至少我的生活不会像你的草稿纸一样乱七八糟。她看着自己笔记本边缘画着的几何图形，那些规整的线条和角度总能给她安全感。不像橙帝，连解题时都要在最关键的地方画个橙子，随性得让人生气。

示波器的波形在眼前跳动，小刘的指尖微微发颤。她讨厌分组实验，更讨厌和橙帝一组。他总是这样，随随便便就能扰乱她的节奏。"你紧张？"他突然凑近，呼吸拂过她的耳际。小刘猛地僵住，示波器上的波形立刻乱成一团。好似她的心跳，突然失去了所有规律。她在心里暗骂自己没用，却又忍不住想，为什么他总能一眼看穿她的伪装？

雨下得突然。小刘站在教学楼门口，盯着水洼里不断扩散的涟漪发呆。一把黑伞突然出现在头顶，"一起？"橙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刘咬了咬下唇，想说不用，可他已经拽着她的书包把她拉进伞下。雨水敲打伞面的声音闷闷的，宛如她胸腔里那颗不安分的心脏。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混着雨水的味道。太近了，小刘想，近到她能数清他睫毛上沾着几颗细小的水珠。这个距离危险得让她想逃，却又莫名贪恋。

高考结束那天，橙帝递来的可乐罐上凝着水珠，冰凉的触感让小刘一个激灵。她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又像触电般缩回。橙帝在她旁边坐下时，木制的台阶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小刘盯着远方的夕阳，注意力却不在上面。她能感觉到他的体温隔着薄薄的校服传来，像一团小小的火，烧得她耳根发烫。这一刻太美好，美好得让她害怕——犹如物理实验课上那个完美的波形，随时都可能因为一个微小扰动而崩溃。 "在一起吧。"他说得那么随意，仿佛只是在讨论晚饭吃什么。小刘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大得吓人，她想起示波器上那个因为橙帝靠近而紊乱的波形，想起雨伞下那个危险的距离。她想说再考虑考虑，想说这样是不是太仓促，可最后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那一刻，她甚至不敢抬头看他，怕自己的眼睛会泄露太多期待，也怕从他眼里看到哪怕一丝的漫不经心。

分手那天，夕阳把操场染成橘红色。小刘盯着橙帝的侧脸，试图找出一点不舍的痕迹。他说"没意思了"时的语气，和当初说"在一起吧"时一样轻松。小刘伸出手，指尖抖得厉害。她多希望他能像那天在雨里一样，毫不犹豫地拉住她。可是橙帝后退了，他的眼神那么平静，仿佛在看物理实验课上那个最终归于直线的波形——不过是又一个结束的实验。

小刘站在原地，看着橙帝的背影越来越远。她突然明白，原来有些心动从一开始就是紊乱的波形，再怎么努力调整旋钮，也终会归于平静。恰似她笔记本上那个被橙帝的突然出现洇开的墨点，再怎么小心遮盖，也永远留在那里，成为这段感情最恰当的隐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