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山雨欲来风满楼,缙云山温泉寺笼罩在浓得化不开的墨色里。子时刚过,藏经阁深处,守夜小沙弥虚云正就着长明灯豆大的光晕,默诵《金刚经》。檀香混着陈年纸张的霉味,是他熟悉的气息。窗外,惊雷乍起,惨白的电光瞬间撕裂黑暗,也照亮了窗外檐角下——一张紧贴窗棂、涂满诡异磷粉的脸!
虚云心头剧震,经文戛然而止。那不是寺中僧侣!念头未落,几点幽蓝的火星已如毒蛇吐信,顺着窗缝弹射而入,精准地落在一排排堆积如山的经卷上!“嗤啦”一声,不起眼的火星遇纸即燃,瞬间腾起妖异的蓝绿色火焰,带着刺鼻的硫磺与骨殖焦臭!
“走水了!有贼人纵火!”虚云的惊呼撕破雨夜的死寂。他抄起手边铜磬猛力砸向窗棂,同时不顾火舌舔舐,扑向最珍贵的几部贝叶经。就在他抢救经卷的刹那,眼角余光瞥见一道黑影如狸猫般自燃烧的书架后闪出,目标直指供奉在阁楼正中的一尊鎏金小佛龛!
虚云情急之下,抓起案上未燃尽的烛台奋力掷出。那黑影身手极快,侧身避过,烛台“哐当”撞在佛龛底座上。佛龛微微一震,一枚薄如蝉翼、金光流转的物事竟从佛像莲座缝隙中滑落,“叮”一声轻响,落在虚云脚边。黑影见状发出一声压抑的怒哼,似乎极为忌惮寺中高手即将赶来,不甘地瞪了虚云一眼,身形一晃,撞破后窗,消失在茫茫雨幕之中。
虚云惊魂未定,顾不得查看那金箔,一面奋力扑打蔓延的火势,一面高声示警。纷乱的脚步声与惊呼声由远及近。火,终于在众僧合力下被扑灭,损失了几部不甚紧要的经卷,但藏经阁内弥漫的阴谋与杀机,以及虚云紧握在手心、尚带余温的神秘金箔,却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二
翌日清晨,方丈慧明大师亲临一片狼藉的藏经阁。老僧面容清癯,目光如古井深潭。他俯身,指尖捻起一丝未被雨水冲刷干净的蓝绿色粉末,凑近鼻端轻嗅,眉头微蹙:“西域骨磷粉,混以硫磺硝石,遇风即燃,歹毒阴狠。”他看向虚云:“昨夜贼人,所欲何物?”
虚云不敢隐瞒,将金箔呈上,并详述昨夜经过。慧明接过金箔,入手温润,非金非玉,上面刻着一些从未见过的、弯弯曲曲如蛇行的符号。老方丈沉吟片刻,忽道:“随我来。”
温泉寺后山,有一处天然硫磺温泉池,水汽氤氲,常年不散。慧明屏退左右,只留虚云。他取来一个纯银浅盆,盛满温泉水,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那枚金箔置于水中。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在富含矿物质、略带浑浊的硫磺蒸汽熏蒸下,金箔表面那些诡异的符号竟渐渐隐去,而原本光洁的背面,却缓缓浮现出密密麻麻、细小如蚁的淡金色梵文!
慧明以“拈花指”的绝妙指力,隔空轻拂水面,蒸汽随之流转,那些梵文在波动的水汽映衬下愈发清晰。“阿弥陀佛…”老方丈长叹一声,眼中精光爆射,“这非是佛经,而是一幅…标注着钓鱼城各处秘道、水脉、粮仓的…详尽舆图!昨夜之贼,必是蒙古细作!他们欲焚经阁,毁此图,或趁乱盗取!此图若落入敌手,钓鱼城危矣!”
三
数日后,钓鱼城守将张珏之子张破虏,奉父命押送一批药材上温泉寺劳军并探望方丈。张破虏年方十八,虎背熊腰,背负一张几乎与他等高的巨弓,腰间挂着一对乌沉沉的八角铜锤,行走间龙行虎步,自有一股剽悍之气。
嘉陵江上,艨艟战船往来如梭。张破虏立于船头,忽见上游漂来一截巨大的浮木,顺流直撞船队侧翼。他目光一凝,反手抽出一支儿臂粗的雕翎铁箭,开弓如满月!只听“嘣”的一声闷响,弓弦震颤如雷,那铁箭化作一道乌光,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精准无比地贯穿浮木中心!“轰隆!”巨木应声炸裂成无数碎块,散落江中,船队安然无恙。船上官兵齐声喝彩:“少将军神射!”
在温泉寺演武场,张破虏演练家传“破虏锤法”,双锤翻飞,势大力沉,卷起漫天尘土,当真如巨灵神下凡。虚云在一旁看得心驰神往。演练完毕,张破虏豪气干云,环视场中年轻武僧:“哪位师兄愿下场指点张某几招?”
众僧皆知他神力惊人,一时踌躇。虚云想起昨夜惊魂,又见张破虏英姿,心中热血上涌,合十上前:“阿弥陀佛,小僧虚云,愿向张施主讨教拳脚。”他不敢托大,摆出罗汉拳起手式。张破虏见是个清秀小和尚,哈哈一笑,收起双锤:“好!小师父请!”
两人甫一交手,张破虏便觉这小和尚拳脚根基扎实,身法灵动,虽力量远逊于己,但招式圆融,守得滴水不漏。虚云则感到对方拳风刚猛无俦,每一击都如巨锤撼山,震得自己气血翻腾,只得凭借灵活身法游斗。激斗数十回合,张破虏一记“力劈华山”势不可挡,虚云不敢硬接,足尖点地,施展“一苇渡江”的轻身功夫向后飘退。张破虏收拳大笑:“痛快!小师父好俊的身手!”一场切磋,不打不相识,少年豪情,尽付其中。
四
是夜,钓鱼城守将府邸。一条黑影如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游上高墙,避开巡逻兵丁,目标直指张珏的书房——那里存放着调动城中精锐的鱼形兵符。
书房内看似寻常,但当黑影轻巧地撬开一个看似普通的紫檀木匣时,异变陡生!匣底机关触动,数道细如牛毛的乌光激射而出!黑影反应奇快,一个铁板桥险险避过。乌光钉入墙壁,竟是淬了剧毒的牛毛细针!紧接着,书房四角响起轻微机括声,四尊小巧的青铜兽首口中喷出浓烈刺鼻的烟雾,瞬间弥漫室内。黑影心知不妙,屏住呼吸,身形急退,却撞上身后无声无息落下的一道布满倒刺的精钢栅栏!眼看就要被困死在这奇门机关阵中…
与此同时,温泉寺禅房内。虚云正盘膝而坐,诵读《楞严经》。白日与张破虏切磋的场景、昨夜藏经阁的惊魂、金箔上的秘图……诸多念头纷至沓来,搅得他心神不宁。经文念至“心精遍圆,含裹十方”时,他强迫自己收摄心神,意守丹田。渐渐地,一股微弱却异常精纯的暖流,竟不受控制地自丹田升起,顺着脊柱缓缓上行,所过之处,白日切磋的酸麻隐痛竟缓缓消散!虚云心中惊疑不定,这感觉……莫非就是师父曾提过的内息?诵经声不知不觉变得低沉而充满韵律,那暖流也随之微微律动,仿佛与梵音产生了某种奇妙的共鸣。
五
三日后的黄昏,方丈慧明于静室中参详那金箔秘图,试图找出蒙古人可能的突破口。突然,窗外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闪现,无声无息地拍碎窗棂,一只泛着幽幽蓝光、寒气四溢的手掌直印慧明背心要害!掌风未至,室内的温度骤降,烛火瞬间熄灭,墙壁竟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
“玄冥神掌?!”慧明大师惊觉,仓促间回身运起毕生功力,以佛门“般若掌”硬接!
“砰!”双掌相交,竟无巨大声响,只有一股阴寒刺骨、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恐怖寒气,顺着慧明的手臂经脉疯狂涌入!慧明闷哼一声,脸上血色瞬间褪尽,须眉结霜,身体如坠冰窟,踉跄后退数步,一口鲜血喷出,落地竟成冰渣!那黑影一击得手,毫不停留,身化青烟,遁入茫茫夜色。
寺中高手闻讯赶来,只见方丈盘坐榻上,周身寒气弥漫,牙关紧咬,正以精深内力苦苦抵御那跗骨之蛆般的寒毒。药石罔效,那寒毒歹毒异常,竟似能冻结真气!危急关头,虚云想起那日在温泉池底偶然所见、刻于石壁上的几行残缺经文口诀。他心念电转,不顾一切冲到方丈身边,盘膝坐下,依照那残缺口诀所述,导引自身那股微弱却精纯的暖流,缓缓渡入方丈体内。说来也怪,那暖流一遇寒毒,虽如涓涓细流遭遇万载寒冰,却坚韧异常,竟能稍稍中和一丝寒毒,为方丈赢得一线喘息之机!这暖流,正是他诵读《楞严经》时无意引动的、源自温泉池底石刻的《九阳残经》之力!
六
方丈身中玄冥寒毒,性命垂危,寺中精通医术的长老束手无策。虚云每日以自身那微弱的九阳真气为方丈续命,真气消耗巨大,自己也日渐憔悴。他想起那暖流的源头——后山温泉池底的残缺石刻。
深夜,他再次潜入池底。借着避水珠微弱的光芒,仔细摩挲那冰冷石壁上的古老刻痕。这次,他不再强行记忆,而是尝试着依照刻痕的走向,配合特定的呼吸吐纳,引导池水中蕴含的丝丝温热地脉之气。渐渐地,一股远比之前磅礴、灼热如岩浆的洪流,自地底深处被引动,顺着足底涌泉穴轰然冲入体内!
“轰!”虚云只觉得全身经脉仿佛要被撕裂焚毁,丹田如火烧,眼前金星乱冒,几乎昏厥。他强守灵台一点清明,按照残经所述,艰难地导引这股狂暴的真气冲击头顶“百会穴”(紫府)。就在他感觉自己即将爆体而亡的刹那,那股洪流猛地冲破了某个无形的关隘!刹那间,神清气爽,耳聪目明,池水的流动、远处虫鸣都清晰可闻。一股暖洋洋、充满生机的气流自行在体内缓缓流转,抵御着池水的寒意。他竟在生死关头,意外贯通了手少阳三焦经!
虚云疲惫地浮出水面,心中悲喜交集。喜的是功力大进,或许能更好地救治方丈;悲的是方丈伤势沉重。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寺中,经过大雄宝殿时,下意识抬头望向殿中那尊巨大的石雕佛祖坐像。月光透过残破的窗棂,洒在佛像慈悲的面容上。虚云猛地顿住脚步,瞳孔收缩——那石佛低垂的眼睑下方,赫然挂着两行晶莹的水珠!在月光下,宛如佛祖垂泪!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与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虚云的心。
七
蒙古大军前锋终于抵达钓鱼城下。是日,天色阴沉,战鼓如雷。忽见蒙军阵中推出数十辆怪车,车上蒙着厚厚的湿毡。待到近前,湿毡猛地掀开,露出里面被铁甲包裹、尾巴上绑着浸油麻布、双目赤红的健牛!蒙军点燃牛尾,吃痛的火牛发出震天悲鸣,发疯般冲向钓鱼城最前沿的护城壕沟与栅栏!
“是西域火牛阵!快放箭!”城头守将张珏厉声下令。箭雨倾盆,但披甲火牛冲势不减,眼看就要撞毁工事,引燃城防!
危急时刻,张破虏挺身而出!他早已在江边准备多时。只见他立于一艘快船船头,双臂肌肉虬结,奋力拉动一张固定在船上的巨型绞盘弩!弩上搭着的并非巨箭,而是一根碗口粗、数丈长的黝黑寒铁锁链,锁链尽头连着沉重的船锚!他瞄准江心一艘蒙军指挥船的下方水域,猛地扣动扳机!
“嘣——轰!”寒铁锁链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如黑色恶蛟般扎入江底!几乎同时,张破虏厉喝:“起锚!横江!”快船上的水手奋力转动绞盘。那沉入江底的寒铁链被猛地绷直,如同一条隐藏在水下的死亡绊索,横亘在江心主航道!
蒙军指挥船正顺流而下督战,船底毫无防备地撞上绷直的寒铁链!“咔嚓!”令人牙酸的巨响传来,坚固的船底龙骨竟被生生撞断!江水疯狂涌入,指挥船瞬间倾覆!江面一片大乱。火牛阵失去了统一的指挥和后续支援,或被守军射杀,或陷入壕沟动弹不得。钓鱼城的第一波危机,被张破虏以力挽狂澜之势化解!
八
火牛阵虽破,但仍有不少守城士兵被火牛冲撞、或被燃烧的油布溅到,伤势严重,更可怕的是其中一些人还沾染了蒙军涂抹在火牛铁甲上的、混合了寒毒的毒药,伤口处黑气弥漫,寒热交加,痛苦不堪。
温泉寺成了临时伤兵营。虚云看着哀嚎的士卒,心如刀绞。他尝试着将自身修炼出的九阳真气输入伤者体内,却发现真气微弱,杯水车薪。情急之下,他想起为方丈疗伤时诵经的情形。他盘膝坐于伤兵中间,澄心静虑,以丹田九阳真气为引,口诵《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与安抚人心的韵律,字字清晰,梵音袅袅。
奇迹发生了!随着梵音流淌,伤兵们痛苦的呻吟渐渐平息。虚云引导着那融合了梵音韵律的微弱九阳真气,如同和煦的暖风,拂过伤兵们的伤口和经脉。那些盘踞在伤口处的阴寒毒气,竟在这蕴含着慈悲愿力与纯阳气息的梵音真气下,丝丝缕缕地消散、中和!伤兵们的脸色由青转红,呼吸也变得平稳许多。
就在众人心神稍定之际,城外高坡上,忽然传来一阵尖锐刺耳、忽高忽低、如同夜枭啼哭般的笛声!这笛声穿透力极强,无视距离,直灌入耳!伤兵营中,刚刚平复的伤员突然抱头惨叫,状若疯癫;一些心神不坚的僧兵也觉气血翻涌,烦躁欲呕,眼前幻象丛生!是蒙古萨满高手以秘法吹奏的“摄魂鹰笛”!音波所及,直攻心神,乱人内息!
虚云的诵经声也被这魔音干扰,体内真气一阵紊乱。他强压不适,将九阳真气灌注于声带,诵经声陡然拔高,变得洪亮而庄严,如暮鼓晨钟,带着一股镇魔驱邪的凛然正气,与那摄魂魔音在空中激烈碰撞!梵音佛号,对抗域外魔音!
九
摄魂魔音扰乱了城内军民心神,更可怕的是,数道黑影趁着夜色和混乱,如壁虎般攀上钓鱼城最为险要、号称“金关”的峭壁隘口!那里是连接几处重要堡垒的咽喉之地,一旦失守,后果不堪设想!
温泉寺警钟长鸣!慧明大师不顾重伤之躯,强提一口真气,下令:“启‘十八罗汉锁金关’大阵!”寺中武功最高的十八位武僧,身披特制的镔铁锁子甲,手持水火棍、月牙铲、戒刀等重兵器,以特定的方位和步法,迅速占据隘口险要之处。他们气息相连,棍影如山,刀光如幕,瞬间在狭窄的隘口形成一道铜墙铁壁!冲上来的蒙军死士如同撞上铁壁,被沉重的兵器和精妙的合击之术打得筋断骨折,惨叫着跌落悬崖。
然而,蒙军似乎对此早有预料。隘口下方的阴影里,传来几声阴恻恻的怪笑。紧接着,腥风扑鼻!色彩斑斓的毒蛇、拳头大小的赤红毒蝎、通体碧绿的蟾蜍、长着翅膀的蜈蚣、以及散发着甜腻异香的诡异粉雾,如同潮水般涌向十八罗汉阵!
“五毒教!”阵中一位长老失声惊呼。这些毒物奇诡无比,不畏刀兵,毒雾更是能腐蚀铁甲!武僧们阵型稍乱,已有数人被毒物咬中,面色瞬间青紫!五毒教,这南疆邪派,竟投靠了蒙古!
十
十八罗汉阵危在旦夕!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光自温泉寺大雄宝殿方向冲天而起!柔和、庄严、却又蕴含着无边伟力的光芒瞬间驱散了毒雾,那些凶猛的毒虫仿佛遇到了克星,发出惊恐的嘶鸣,潮水般退去。
光芒源头,正是方丈慧明大师。他由虚云搀扶,立于殿前高台,手中托举着一枚鸽卵大小、色如琉璃、光华流转的舍利子!这枚相传为唐代高僧遗留的佛骨真身舍利,此刻正散发出磅礴的佛门圣力,镇压一切邪祟妖氛!
“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慧明大师的声音在舍利光芒加持下,如洪钟大吕,响彻山城。五毒教妖人被圣光灼伤,怪叫着遁入黑暗。蒙军的攻势为之一滞。
然而,强行动用舍利之力,耗尽了慧明大师最后的心神。他身形一晃,嘴角溢出黑血(寒毒反噬)。虚云和张破虏抢步上前扶住。老方丈气息微弱,将舍利子郑重地放入虚云手中,目光慈祥而期许地看着眼前两个浴血奋战的少年:“虚云…破虏…钓鱼城…苍生…托付…尔等了…”又艰难地转向张破虏:“汝父…忠勇…然…刚极易折…汝…须…刚柔并济…”言毕,溘然长逝。一代高僧,圆寂于烽火城头。
悲恸笼罩山寺。虚云与张破虏并肩跪在方丈法体前,看着山下依旧如潮的敌军,看着手中温润却重逾千钧的舍利子,一股同仇敌忾、生死与共的情谊在胸中激荡。两人互望一眼,无需多言,同时伸出手掌,紧紧相握!
“皇天后土,实所共鉴!我虚云(张破虏),今日愿与张破虏(虚云)结为异姓兄弟!此后同心协力,护国安民!生死不弃,荣辱与共!”铿锵誓言,在夜风中回荡,标志着两位少年英侠正式联手,踏入了这席卷天下的血火熔炉!
十一
方丈圆寂的悲恸如铅云压城,但蒙古铁骑的号角容不得片刻沉湎。虚云强忍哀伤,紧握那枚温润的佛骨舍利,它能驱邪镇毒,却无法化解他体内因强修《九阳残经》而带来的隐患——那股源自温泉地脉的磅礴真炁,虽助他贯通手少阳三焦经,却如同蛰伏的火山,在经脉中左冲右突,灼烧难当,稍有不慎便是焚身之祸。
后山温泉池,成了他唯一的“药炉”。夜深人静,虚云赤身浸入滚烫的泉眼核心,池水翻涌如沸。他闭目凝神,依照池底残刻所述法门,尝试引导那狂暴的地火真炁。这一次,他不再仅仅是冲击关隘,而是将意念沉入“三焦”这沟通上中下丹田、总领脏腑气机的玄妙之府。
“上焦如雾,中焦如沤,下焦如渎…”默念着残经口诀,虚云以舍利子散发的清凉佛光护住心脉灵台,主动引导那灼热洪流汇入三焦经脉。痛苦瞬间加剧,仿佛有岩浆在体内奔流,皮肤寸寸欲裂!他咬紧牙关,浑身颤抖,豆大的汗珠甫一出体便被蒸发成汽。
就在他感觉意识即将被灼痛吞噬的刹那,三焦玄关猛地一“开”!那狂暴的地火真炁如同找到了宣泄的洪口,不再肆虐,反而变得驯服而有序,缓缓注入三焦所连通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一股难以言喻的舒泰感替代了灼痛,仿佛干涸的土地迎来甘霖,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同时张开,贪婪地吸纳着温泉中蕴含的生机与地脉精华。灼热化为暖流,奔涌如天泉,滋养着每一寸枯竭的经脉,连白日鏖战的疲惫也一扫而空。虚云长吁一口气,白雾如箭,眼中精光内蕴,九阳真气终于迈入了一个相对稳定圆融的新境界,虽仍是残篇,却已能初步驾驭这“地火天泉”之力。
十二
蒙古大军虽受挫,攻势却愈发诡谲。这日,细作趁乱潜入温泉寺后山禁地——达摩洞,意图破坏寺中风水地脉。张破虏率精兵追剿,在洞内深处与敌激战。一名蒙军死士垂死挣扎,挥动重锤猛砸洞壁,碎石纷飞。
“铛——!”
一声迥异于金铁交鸣、沉闷悠远如古钟长鸣的巨响震彻洞穴!那死士手中精钢重锤竟被反震得脱手飞出,虎口崩裂!众人惊愕望去,只见被砸开的石壁内层,并非普通山岩,而是一种深沉如墨、隐隐泛着幽暗光泽的奇异金属!壁上,一道深达寸许、笔直如尺的剑痕清晰可见,虽历经岁月,那股斩断一切、睥睨天下的锋锐剑意仍扑面而来,令人心神俱震!
“玄铁!”随行的一位老铁匠失声惊呼,“这是天外陨铁,沉重无比,无坚不摧!这剑痕…好可怕的剑意!”张破虏上前,手指抚过那冰冷彻骨的剑痕,一股孤傲、决绝、追求极致锋锐的意念仿佛顺着指尖传入脑海,让他热血沸腾。他拔出腰刀,运足十成功力猛劈玄铁石壁,却只留下一道浅浅白印。
激战过后,清理战场时,又在被击毙的五毒教高手身上搜出一个寒玉小盒。盒内盘踞着数条通体晶莹如雪、散发着刺骨寒气的蚕状活物,旁边还有一卷细若蛛丝、坚韧异常、触手冰凉的银丝。
“是昆仑冰蚕丝!”见多识广的寺中长老骇然道,“此物至阴至寒,刀剑难伤,水火不侵,乃天下奇物!五毒教竟以此物助纣为虐!”张破虏看着那幽深的玄铁剑痕,又掂了掂冰凉柔韧的冰蚕丝,一个模糊的念头在心头升起。
十三
钓鱼城守军副将赵贲,近日行迹诡秘,常于深夜独自登上北面最险要的“飞鸟渡”哨塔,目光呆滞地望向蒙军大营方向。是夜,张珏巡查至此,发现赵贲竟在偷偷松动固定滚木礌石的绞盘机括!
“赵贲!你做什么?!”张珏厉喝。
赵贲猛地回头,双目赤红,毫无焦距,脸上肌肉扭曲,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竟不顾一切地扑向张珏!其武功路数也变得诡异阴狠,全无往日刚猛气象。
“他中了邪术!”闻讯赶来的虚云一眼看出端倪。赵贲眼神涣散,印堂青黑,显然是被极高明的精神秘法控制,成了傀儡!
与此同时,蒙军阵中一处高台,一名身披黑袍、脸上纹满诡异刺青的幻术师(蒙古萨满中的精神大师)正盘膝而坐,面前摆着一面人皮鼓和一个骷髅碗,口中念念有词,十指如钩,对着一个草人不断刺入骨针!随着他的动作,赵贲的攻击愈发疯狂。
“是移魂大法!需以清心正音破之!”虚云盘膝坐下,将九阳真气灌注于声音,口诵《清心普善咒》。然而,魔音邪法通过法器远距离施为,穿透力极强,虚云的梵音竟被压制!
危急关头,虚云瞥见旁边哨塔上挂着一具古旧的七弦琴。他心念电转,飞身取琴,盘膝置于膝上。他不懂精妙琴技,却将九阳真气与《清心普善咒》的意境,以最本真的方式灌注于指尖!
“铮——嗡——”琴音初起,生涩却洪亮,带着一股沛然莫御的纯阳正气与慈悲佛韵,如春日暖阳,如甘泉清流,瞬间冲破了那阴邪魔音的封锁!赵贲浑身剧震,眼中血色褪去,迷茫地停下攻击。远处高台上,那幻术师如遭重击,“噗”地喷出一口黑血,手中草人瞬间燃起惨绿火焰,法术反噬!
十四
玄铁剑痕与冰蚕丝的出现,让虚云和张破虏意识到,温泉寺乃至整个缙云山,可能隐藏着更多前代高人的遗迹。他们从达摩洞内壁剑痕的走向推断,剑意所指,应是后山更为险峻的绝壁方向。
循迹而去,果见一处云雾缭绕的百丈绝壁中段,隐约有个被藤蔓遮蔽的洞口,离地数十丈,猿猴难攀,正是“悬天洞”。虚云新近贯通三焦,真气流转圆融,轻功大进。他深吸一口气,九阳真气灌注双腿,施展佛门“一苇渡江”身法,足尖在近乎垂直的峭壁上连点数下,身形如轻烟般扶摇直上,正是融合了九阳真气后更显神妙的“梯云纵”雏形!几个起落,已稳稳落在洞口平台。
洞内幽深,前行不久,竟被一道寒气森森、深不见底的寒潭拦住去路。潭水漆黑如墨,寒气刺骨,鹅毛不浮。张破虏拾石投入,毫无声息。正当踌躇,虚云发现潭边石壁上有模糊足印,似循着某种玄奥轨迹。他心中一动,尝试模仿那足印步法,配合九阳真气流转,竟觉脚下生出一股奇异的浮力!
“二哥,跟我来!”虚云招呼一声,率先踏入寒潭。他步法轻盈玄妙,如踏波而行,看似闲庭信步,实则每一步都踏在潭底暗涌的微弱水流节点之上,九阳真气在足底涌泉穴形成气旋,微微托住身体。这正是逍遥派绝学“凌波微步”的残意!张破虏虽无此等精妙身法,但他天生神力,深吸一口气,以千斤坠稳住下盘,每一步踏出都力贯脚底,震碎脚下薄冰,硬生生在至寒潭水中趟出一条路,紧随虚云之后。
寒潭尽头,洞府豁然开朗,石桌石凳俱全,壁上刻满飘逸潇洒的文字与图形,正是数百年前逍遥派一位避世高人的潜修之所!壁上所载,虽非完整神功,却是“梯云纵”提气轻身的精要法门与“凌波微步”避实击虚、借力化力的步法真谛!双杰如获至宝,各自沉浸其中。
十五
蒙军细作在五毒教的配合下,终于找到了钓鱼城护城河水利枢纽的隐秘所在——一处位于山腹中的巨大水车机房。这里控制着护城河水流、水门升降以及数处暗藏的漩涡陷阱。细作潜入机房,并非破坏水车,而是以邪门手法移动了机房内几处关键的、刻有八卦方位的青铜柱位置!
五行方位一乱,机房内机括顿时发出刺耳的错乱摩擦声。紧接着,城外护城河水流方向骤然逆转,几处预设的漩涡陷阱莫名消失,而通往城内的暗渠水门却卡死无法关闭!蒙军小船趁乱逼近!
坐镇机房的巧匠鲁大师急得满头大汗:“糟了!五行逆乱,阴阳颠倒,机枢自锁!强行扳动,整个机房都会崩塌!”水流失控,敌军逼近,危在旦夕!
奉命守卫此处的虚云赶到,他虽不通机关术,但新近领悟的《九阳残经》奥义中,正有调和阴阳、理顺气机的法门。他凝视那些错位的青铜柱,感受着机房内混乱暴躁的“气”场。灵光一闪,他盘膝坐于机房核心,运转九阳神功,磅礴纯阳的真气不再外放,而是如同无形的触手,探入那些错位的机括节点!
“罗汉伏魔,正气归元!”虚云低喝,以自身为引,强行逆转体内几处次要穴道的真气流向!这一下,如同在自身经脉内制造了一个微型的“乾坤挪移”!他体表金光微闪,一股中正平和的佛门罡气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奇迹发生了!机房内混乱的“气场”被这股罡气强行梳理、归位!那些发出刺耳摩擦的机括声渐渐平息,错位的青铜柱在无形力场引导下,竟缓缓自行滑回正确的八卦方位!
“咔哒!”一声清脆的复位声响起。护城河水势恢复,失控的水门轰然落下,将几艘蒙军小船砸得粉碎!鲁大师看得目瞪口呆:“神乎其技!大师竟以自身为阵眼,挪移阴阳,正本清源!”
十六
悬天洞的收获让双杰实力精进,但蒙古国师八思巴亲临前线的消息,如同乌云压顶。这一日,嘉陵江上薄雾弥漫,一艘轻舟如离弦之箭逆流而上,直抵钓鱼城水门。舟上立着一位身披鹅黄轻衫、面罩薄纱的窈窕女子。她不言不语,纤手一扬,一道黄绫包裹的物件如被无形之手托着,稳稳飞上城头,落在张珏面前。
张珏展开黄绫,里面是一卷非帛非纸、触手冰凉的奇异书册,封面是四个古朴篆字——《九阴真经》!虽只是残篇(下卷),但其中记载的“移魂大法”、“蛇行狸翻”、“手挥五弦”等奇功异术,赫然在列!书册中还夹着一枚小巧的玉蜂针和一个刻有古墓标记的玉佩。
“古墓派传人?”张珏惊疑不定。黄衫女子微微颔首,清冷的声音随风传来:“蒙古国师已至缙云山下,其座下四大尊者(朱雀、玄武、青龙、白虎)不日将攻城。此经或可助尔等抵御邪法幻术。望…善用之。”言毕,轻舟调头,消失在茫茫雾霭之中。
几乎与此同时,缙云山对面最高的望乡台上,一顶巨大的金色法帐已然矗立。帐前,一位身披大红金线袈裟、头戴金冠、面如冠玉、宝相庄严的中年喇嘛,正凭栏远眺钓鱼城。他目光深邃平静,却仿佛蕴含着洞悉世事的智慧与掌控一切的威严。周身无风自动,隐隐有龙吟象鸣之声缭绕。正是蒙古国师,藏传佛教萨迦派第五祖,被尊为“大宝法王”的八思巴!他的到来,预示着这场围绕钓鱼城的攻防,已从世俗战争,升级为牵动武林气运、佛道之争的终极对决!
十七
八思巴亲临,战意滔天。其座下首徒,号称“龙象上人”的达尔巴,率先挑战。此人身材魁梧如铁塔,赤裸上身,肌肉虬结如岩石,每一步踏出,地面都微微震颤。
达尔巴立于城下,声如雷霆:“张破虏!可敢接佛爷一掌?!”话音未落,他深吸一口气,本就庞大的身躯似乎又膨胀一圈,皮肤泛起暗金光泽,周身空气扭曲,发出低沉的龙吟象吼之声!赫然是密宗无上护法神功《龙象般若功》修至第十重的骇人景象!
达尔巴巨掌拍出,毫无花巧,只有纯粹到极致的力量!掌风未至,城头守军已觉呼吸窒碍,仿佛有一座无形大山当空压下!张破虏深知此掌不可硬接,但身后便是城墙,避无可避!他怒吼一声,双锤交叉于胸,运起家传心法,全身筋肉坟起,准备硬撼这开山裂石的一击!
就在双锤即将与巨掌碰撞的刹那,虚云的声音如清泉般在张破虏耳边响起:“二哥,刚不可久!柔能克刚!想想水!”张破虏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在悬天洞所见的“凌波微步”避实之法,以及父亲张珏“刚极易折”的遗言(方丈转述),更闪过那玄铁剑痕中蕴含的“重剑无锋,大巧不工”的意境!
千钧一发之际,张破虏眼中精光爆射,竟猛地撤去大半锤上刚力!他双锤一引一带,划出两个浑圆流畅的弧线,如推磨,如揽月!达尔巴那足以开山裂石的磅礴掌力,被这突如其来的圆转化劲一带,竟如泥牛入海,十成力道被卸去了七八成!剩余的掌风轰在双锤上,张破虏借力向后飘飞,稳稳落在城垛之上,气血翻腾却未受重伤!
“太极…云手?”张破虏看着自己的双手,又惊又喜。他虽未得正宗太极传承,却在生死关头,融合家传刚猛、凌波之巧、重剑之意,悟出了属于他自己的“化劲”雏形!达尔巴一掌无功,又惊又怒,发出震天咆哮。城上城下,一片哗然!
十八
张破虏悟得化劲,实力大增,但面对达尔巴这等横练高手,他急需一件能破开其防御的神兵。那日所得的玄铁碎片与冰蚕丝,成了希望。
温泉寺后山一处隐秘山谷,竟有一处天然形成的奇异熔炉——半是沸腾翻滚的硫磺地火泉眼,半是冰冷刺骨的寒潭瀑布!一位隐居于此、自称来自海外“冰火岛”的异人欧冶邪,被虚云以九阳真气疗伤之恩所感,答应出手相助。
欧冶邪将玄铁碎片投入地火泉眼核心,以特制耐高温的玉石钳夹住煅烧。玄铁奇重无比,熔点极高,地火煅烧了三天三夜才微微泛红。欧冶邪赤膊上阵,肌肉虬结,抡动一柄非金非玉的巨锤,锤法古朴玄奥,每一击都带着奇异的震荡之力,将杂质震出。待玄铁烧至白炽,他迅速将其浸入寒潭瀑布激流之中!
“嗤——!”白雾冲天而起,潭水瞬间沸腾又冻结!如此反复“九煅九淬”,那块玄铁终于被锻造成形——并非寻常刀剑,而是一对形如弯月、尖端锐利、通体黝黑无光、却散发着森森寒气的奇门兵刃:分水破甲刺!欧冶邪再将至柔至韧的冰蚕丝巧妙编织,缠绕在刺柄之上,既可防滑脱手,又能灌注真气,使冰蚕丝化为切割金铁的利刃!
神兵初成,异变陡生!五毒教妖人趁欧冶邪力竭、双杰观摩神兵之际,发动偷袭!毒雾弥漫中,数道细微如牛毛、淬有混合蛊毒的“生死符”破空射来!虚云反应极快,挥袖格挡,张破虏也以新得的分水刺搅动气流。然而,欧冶邪和几名帮忙的工匠却不幸中招。那生死符入体即化,潜伏于经脉穴道,发作时奇痒剧痛,生不如死,唯有施术者定期给予解药方能缓解。五毒教主阴冷的声音在山谷回荡:“交出九阳九阴真经残篇与佛骨舍利,否则,尔等将亲眼看着他们化为脓血!”种下的是生死符,结下的是不死不休的恶因!
十九
生死符歹毒无比,中者痛苦不堪。更可怕的是,五毒教在城中水源也暗中投下了诱发蛊毒的引子,不少百姓开始出现高热、幻觉、皮肤溃烂等症状,军民恐慌。
要解生死符与蛊毒,需极高深的内力逼出异种真气与蛊虫,或精妙的医术。虚云虽有九阳真气,但此功偏重阳刚,强行逼毒恐伤及中者脆弱经脉。危急时刻,他想起在藏经阁角落,曾见过一部布满灰尘、残缺不全的梵文古卷——《易筋洗髓经》!
此经深奥晦涩,且缺失关键导引图。虚云别无选择,他以佛骨舍利稳定心神,凭借九阳真气带来的超强领悟力与身体控制力,强行参悟经文奥义。他明白,欲救人,先需“易筋锻骨”,强化自身经脉脏腑,方能承受后续“洗髓归元”的凶险。
虚云寻至后山一处瀑布之下,盘坐于激流冲刷的巨石上。他逆转九阳真气,不再温暖和煦,而是变得如钢针般锐利,主动刺激、锤炼全身十二正经与奇经八脉!每一寸筋络,每一块骨骼,都仿佛被无数细小的钢锉反复刮磨,痛彻心扉!他浑身颤抖,七窍渗出细密血珠,又被瀑布冲走。舍利子的清凉佛光与九阳真气的灼热在体内形成冰火两重天,维持着他一线清明。
不知过了多久,当痛楚达到极致,一种破而后立的奇异感觉升起。经脉在反复撕裂与修复中变得坚韧宽阔,骨骼密度大增,气血奔涌如长江大河!易筋锻骨,初步功成!虚云不敢停歇,立刻转入“洗髓”篇。他引导着脱胎换骨后的精纯真气,如同最细腻的毛刷,深入骨髓深处,洗涤杂质,净化神魂。灵台前所未有的空明澄澈,对外界气息的感应也敏锐了数倍,甚至能隐隐感知到中蛊者体内那微弱却邪恶的蛊虫躁动!
“可以开始了!”虚云睁开眼,眸中金光内蕴,疲惫却充满希望。
二十
就在虚云闭关苦修《易筋洗髓经》之际,一个更坏的消息由黄衫女子以玉蜂传书送至:蒙古大军突袭中原各大门派,以奸计和绝对武力,将少林空闻、空性神僧,武当俞莲舟、张松溪,昆仑何太冲,峨眉静玄师太等数十位武林名宿,尽数擒拿,囚禁于大都(北京)万安寺琉璃塔顶!意图以此瓦解中原武林反抗意志,更欲逼迫各派交出镇派武学!
消息传来,钓鱼城群雄激愤,却也笼罩在巨大的阴霾之下。各派精锐被囚,援军断绝,城中又遭蛊毒之厄,内忧外患,危如累卵!
值此绝境,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登上了钓鱼城头——郭靖与黄蓉之女,峨眉派开山祖师,郭襄!她虽已年过四旬,风霜染鬓,但眼神依旧清澈明亮,眉宇间英气不减当年。她手持一枚刻有“铁指环”的令牌(象征郭靖夫妇的号召力),面对城下如海蒙军与城内心怀惴惴的军民,朗声道:
“魔焰虽炽,难掩星辉!家父曾言:‘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今日郭襄在此,重立‘抗蒙义旗’!凡我炎黄子孙,武林同道,不拘门派,不论出身,但有抗敌守土之心,皆可来投!万安寺囚不住华夏脊梁,钓鱼城,便是燎原之火种!”
声如凤鸣,穿云裂石!城头沉寂片刻,随即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呐喊!“誓与钓鱼城共存亡!”“驱逐鞑虏,护我河山!”绝望中,一杆绣着咆哮雄狮的“抗蒙义旗”在钓鱼城最高处猎猎升起!无数隐匿于江湖的豪杰、遭蒙古迫害的义士,闻讯星夜兼程,朝着这座不屈的山城汇聚而来!希望的火焰,在至暗时刻,被再次点燃!
二十一
郭襄义旗一举,四方豪杰如百川归海,星夜驰援钓鱼城。率先赶到的,是七位背负长剑、气度沉凝的全真教道长,为首者正是丘处机座下大弟子,主持终南山重阳宫事务的“丹阳子”马钰!他们带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消息:蒙古西路大军囤积于百里外野狐岭的粮草辎重,乃是支撑八思巴大军围攻钓鱼城的关键命脉!
“此乃围魏救赵,釜底抽薪之机!”马钰目光如炬。当夜,一支由全真七子、张破虏率领的精锐小队,如暗夜幽灵般潜出钓鱼城。野狐岭粮仓,守卫森严。朱雀尊者——一位全身笼罩在赤红斗篷下、手持火焰纹长鞭的妖娆女子,亲自坐镇。
“天罡北斗,阵起!”马钰低喝。七位道长身形如电,瞬间占据北斗七星方位,长剑出鞘,寒光映月!七人气息相连,剑光流转,刹那间形成一座剑气森森、玄奥莫测的巨大剑阵,将朱雀尊者与其亲卫困在核心!朱雀尊者火焰长鞭挥舞如龙,烈焰滔天,却始终无法突破那生生不息、浑然一体的剑光壁垒。
趁此良机,张破虏如猛虎出闸!他身负冰蚕银丝缠绕的玄铁分水刺,化作一道乌光,直扑粮仓核心!所过之处,蒙军士兵如割麦般倒下。他点燃特制的硫磺火油罐,以千钧臂力掷向堆积如山的粮垛!
“轰!轰!轰!”烈焰冲天而起,瞬间将夜空染成一片赤红!野狐岭化作一片火海!朱雀尊者见大势已去,厉啸一声,长鞭卷起一道火墙逼退北斗剑阵,身形化作流火遁走。张破虏与全真七子也不恋战,在漫天火光中飘然远遁。此一战,焚敌粮草无数,极大地缓解了钓鱼城压力!
二十二
粮草被焚,八思巴震怒。其座下玄武尊者——一位身形佝偻、面色惨白如尸、手持玄冰拐杖的老者,于月圆之夜悄然出手。他潜入嘉陵江上游,将数枚凝聚其毕生玄冥寒气的“冰魄珠”打入江心泉眼!
霎时间,以泉眼为中心,恐怖的寒气疯狂蔓延!江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冻结,厚厚的冰层迅速向下游扩散,短短数个时辰,竟将钓鱼城赖以生存的水道咽喉彻底冰封!冰层坚硬逾铁,寻常刀斧难伤,更可怕的是,寒气透入水脉,城中饮水源也面临冻结枯竭之危!
城中军民恐慌再起。张破虏立于城头,望着月光下寒气森森、宛如巨大镜面的冰封江面,眉头紧锁。强攻破冰,耗时费力,且易遭蒙军伏击。他目光扫过城头架设的、原本用于投掷火球的“猛火油柜”,又想起朱雀尊者的烈焰长鞭,脑中灵光一闪!
“取火油!猛火柜全部对准江心上游冰层最薄弱处!听我号令!”张破虏果断下令。同时,他盘膝坐于城楼最高处,运转新近领悟的“太极云手”化劲法门,将自身刚猛无俦的真气缓缓注入双掌,再通过双掌按在冰冷的城砖上,尝试引导地脉深处那一丝微弱的地热之气!此举极为冒险,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
“放!”随着张破虏一声令下,数十道炽热的火油柱如离火之龙,咆哮着射向江心上游!几乎同时,张破虏暴喝一声,双掌猛地向下一按!“离火燎原,破!” 他强行引动的那一丝地火之气,虽微弱,却如同一点火星落入油海,瞬间引爆了喷射而出的猛火油!烈焰威力陡增十倍,化作一片焚江煮海的赤色火海,狠狠撞在厚重的玄冰之上!
“咔嚓嚓——轰隆!”极热遭遇极寒,冰层发出不堪重负的爆裂巨响!巨大的裂缝以火海撞击点为中心,如蛛网般疯狂蔓延!最终,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整片冰封江面轰然崩塌!碎裂的冰块被湍急的江水裹挟着冲向下游,水道复通!玄武尊者耗费心血布下的“寒江锁月”奇局,被张破虏以“离火燎原”的刚猛与“引地火”的巧思悍然破去!
二十三
四大尊者连番受挫,八思巴终于动了真怒。青龙(持奇门兵器)、白虎(使虎爪功)、朱雀、玄武四大尊者齐出,布下密宗“四象金刚伏魔大阵”,将虚云与张破虏诱至城外一处荒废古刹围困。
此阵以四象方位为基,四大尊者心意相通,攻势连绵不绝,刚柔并济,更引动天地间微弱的煞气,形成一股强大的精神威压,直攻心神!虚云九阳真气护体,梵音禅唱不绝,尚能抵挡。张破虏虽勇猛,但面对无孔不入的精神侵袭与精妙合击,渐渐左支右绌,玄铁分水刺也难破对方联手布下的罡气壁垒。
激斗正酣,虚云与张破虏背靠而立,皆感压力如山。虚云忽然灵台一阵清明,耳边仿佛响起一个遥远而清越的声音,如晨钟暮鼓,直透心扉:“…太极者,无极而生,动静之机,阴阳之母…四象轮转,不离阴阳…”这声音蕴含无上道韵,竟似在隔空指点!
虚云福至心灵,对张破虏疾呼:“二哥!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以不变应万变!”他率先变招,九阳真气不再刚猛外放,而是化作绵绵泊泊、流转不息的浑圆气劲,身形步法暗合阴阳鱼眼,竟在周身三尺形成一片“粘滞”力场!张破虏闻言,亦将新悟的“云手化劲”发挥到极致,玄铁分水刺的刚猛招式转为圆融守势。
两人一阴(虚云之守)一阳(张破虏之攻,此刻转为守中带攻),气息隐隐相连,虽未臻完美,却已初具“两仪”雏形。他们如同风暴中心的两块礁石,任由四大尊者四象轮转、攻势如潮,始终岿然不动,更隐隐牵引着对方的阵势,使其运转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远在武当山闭关的张三丰,竟以无上精神修为,隔空传道,点化双杰,以太极至理对抗密宗伏魔大阵!
二十四
四象金刚伏魔大阵被双杰以初成的“太极两仪”雏形勉强抵住,僵持不下。此时,两道清冷如月的身影飘然而至,正是古墓派传人黄衫女子与其师妹!两人皆着淡黄衣衫,面罩轻纱,手持寒玉般的精钢长剑。
“玉女素心,剑荡群魔!”黄衫女子清叱一声,与师妹心意相通,双剑合璧!剑光展开,如月华倾泻,清冷绝伦,却又蕴含着绵绵不绝的生机与缠绵悱恻的意境。剑招时而轻灵如穿花蝴蝶,时而迅捷如电光石火,更妙的是两人配合无间,一人攻朱雀,一人便缠青龙,剑光交织成网,专破合击阵法的缝隙!正是古墓派镇派绝学《玉女素心剑法》!
剑阵被玉女剑法一搅,顿生混乱。虚云压力骤减,精神大振。他瞥见古刹残破院墙边倚着一根沉重的熟铜棍,正是当年寺中护法武僧所用。一股沛然莫御的降魔卫道之念涌上心头!他弃剑不用,飞身取棍!
“喝!”虚云吐气开声,九阳真气灌注铜棍,施展出在藏经阁中偶然习得的半套《达摩八法神禅棍法》!此棍法刚猛绝伦,配合九阳真气,更是势如疯虎!一棍扫出,风雷激荡,棍影重重如山岳崩塌!白虎尊者以虎爪硬接,竟被震得气血翻腾,连退数步!
玉女剑法轻灵玄妙,达摩棍法刚猛无俦,一刚一柔,相得益彰,瞬间将四象伏魔大阵撕开一道缺口!四大尊者见势不妙,各展绝学逼退对手,合在一处,阵势虽未破,却已无法困住双杰。双方于古刹残垣中对峙,杀气弥漫。
二十五
黄衫女子此来,不仅为解围,更肩负着一个大胆的计划——以逍遥派失传的“珍珑棋局”,邀斗八思巴,挫其锐气,为城中争取时间!
她选在缙云山一处风景奇绝、云雾缭绕的“弈星台”。台上,早已布下一副以黑白玉石精心排布的珍珑棋局。此局构思奇诡,劫中有劫,既有共活,又有长生,杀机四伏,环环相扣,专为困锁心神、考验慧根而设。
八思巴应邀而至,气度雍容。他虽不通弈理,但精神修为已臻化境,智慧如海。他端坐棋台对面,目光扫过棋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归于平静。黄衫女子执白先行,落子如飞,布下重重迷雾。八思巴则以指代子,隔空点落黑石,每一步都沉稳如山,直指棋局核心杀招。两人看似对弈,实则是以棋局为战场,进行着一场凶险无比的精神意志交锋!
棋至中盘,杀机毕露。黄衫女子一记“倒脱靴”妙手,将八思巴一条大龙逼入看似必死的绝境。八思巴眉头微蹙,陷入长考。他周身气息波动,龙吟象鸣之声隐隐,显然心神已被棋局牵动。
趁此良机,虚云与张破虏按照黄衫女子事先留下的线索,潜入与弈星台一涧之隔、被藤蔓瀑布遮掩的“琅嬛福地”。此地乃当年逍遥派高人与古墓派祖师林朝英论武之地。洞中石壁刻满了飘逸的剑痕与掌印,更有大量以特殊药水书写的武学心得。最珍贵的,是一卷以冰蚕丝织就、水火不侵的《逍遥遗书》,其中不仅记载了“北冥神功”的残篇精义,更有“凌波微步”全本、“小无相功”的运劲法门,以及诸多破解天下武学的精妙见解!双杰如获至宝,沉浸其中。
二十六
琅嬛福地的收获巨大,却也引来了觊觎。一名自称大理段氏后人的中年文士“段天德”,主动投效钓鱼城,声称身负“一阳指”绝技,愿助守城。他出手不凡,指力凌厉,确有一阳指风范,很快赢得信任。
一次守城战中,段天德与虚云并肩作战。激斗正酣,段天德突然惨叫一声,佯装被蒙军高手掌力击中,踉跄倒向虚云。虚云不疑有他,伸手欲扶。就在两人身体接触的刹那,段天德眼中闪过一丝狞笑,掌心陡然传来一股恐怖的吸力!虚云只觉丹田一空,苦修的九阳真气竟如决堤洪水,不受控制地涌向对方掌心!
“吸星大法?!”虚云惊骇欲绝!此人绝非段氏传人,而是魔教中人假扮!这“吸星大法”歹毒无比,专吸他人内力为己用!虚云拼命运转九阳神功,但真气流失速度太快,眼看就要被吸成人干!
危急关头,虚云脑海中猛地闪过《逍遥遗书》中关于“北冥神功”的记载:“…百川汇海,有容乃大…然海纳百川,亦需海床深厚,否则堤毁人亡…散功入地,方是正途…”他福至心灵,不再强行抵抗那吸力,反而将仅存的一丝九阳真气猛地逆转,强行导入足底“涌泉穴”,再以“乾坤挪移”之法,将其导入脚下大地!
“噗!”虚云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惨白,气息暴跌,但那股恐怖的吸力也随之戛然而止!段天德(实为魔教妖人)只觉得一股灼热狂暴的真气反冲回来,更有一股沛然莫御的大地之力顺着吸力通道涌入,震得他经脉欲裂,惨叫着倒飞出去,吸星大法瞬间被破!虚云虽自伤经脉散功,却也险死还生,更窥得了一丝“北冥”化功的皮毛。
二十七
魔教妖人段天德暴露,其同伙在城中制造混乱,更布下“七情六欲迷魂大阵”,以声色光影迷惑守军心神,配合蒙军攻城。
阵眼设在一处废弃钟楼,由数名精通幻术的妖人主持。阵中光影陆离,靡靡之音不绝,守军陷入狂乱自相残杀。张破虏率兵强攻数次,皆被幻象所迷,无功而返。
就在焦灼之际,一位身着锦袍、面容俊朗、气质却略显阴郁的年轻公子飘然而至,正是姑苏慕容世家当代传人,慕容宸!他冷冷扫了一眼迷魂大阵,嘴角泛起一丝傲然:“米粒之珠,也放光华?且看我慕容家‘斗转星移’!”
慕容宸身形如鬼魅般切入阵中,双手虚引,划出玄奥轨迹。阵中射来的迷魂暗器、惑心音波、乃至扭曲的光影,在触及他身前三尺时,竟如同撞上一面无形的、光滑无比的镜子,以更凌厉数倍的速度和刁钻角度,反射回布阵的妖人方位!
“啊!”“噗嗤!”惨叫声接连响起!那些施法的妖人猝不及防,被自己发出的攻击反噬,阵法瞬间大乱!慕容宸得势不饶人,并指如剑,隔空虚点!数道无形无质、却凌厉绝伦的剑气破空而出,精准地刺入残余阵眼!
“参合剑气!”慕容宸收指傲立。钟楼轰然倒塌,迷魂大阵烟消云散!他以家传绝学“斗转星移”反弹万法,再以“参合指”剑气点破群魔,尽显“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慕容氏风范!虽动机不明,却解了钓鱼城燃眉之急。
二十八
慕容宸的出现,搅动了城中微妙的平衡。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蒙古军中,一位形貌古怪、双臂奇长的西域高手“欧阳疯”突然现身挑战。此人行事颠三倒四,武功却高得骇人。
欧阳疯于城下施展“蛤蟆功”,趴伏于地,肚腹鼓胀如球,发出“咕咕”怪响,周身罡气澎湃,将射下的箭矢纷纷震飞!他猛地一跃,如炮弹般撞向城墙!“轰隆!”坚固的城墙竟被撞得砖石纷飞,出现裂痕!守军骇然。
张破虏弯弓搭箭,玄铁重箭连珠射出,却被欧阳疯护体罡气弹开,难伤其分毫。郭襄见状,朗声道:“破虏,看好了!”她纤指微屈,扣住一枚玉蜂针,也不见如何作势,轻轻一弹!
“嗤——!”细微的破空声几乎微不可闻,那玉蜂针却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流光,瞬间穿透欧阳疯护体罡气的薄弱点,射向他鼓胀的丹田要害!正是东邪黄药师绝学“弹指神通”!
欧阳疯怪叫一声,急忙收功闪避,虽未被击中要害,但鼓胀的肚皮被针气划破,罡气外泄,狼狈不堪。他怒视郭襄:“黄老邪的丫头?!”郭襄淡然一笑:“雕虫小技,何足道哉。破虏,射他膻中、气海!”
张破虏目睹郭襄神技,心有所悟。他摒弃重箭,取过三支普通雕翎箭,回忆“弹指神通”那凝聚于一点、后发先至的发力精髓,将全身劲力与太极柔劲灌注于弓弦指尖!
“嘣!嘣!嘣!”三箭连发,快如流星,轨迹却飘忽不定!欧阳疯刚躲过第一箭,第二箭已至面门,他仓促低头,第三箭却如鬼魅般射向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膻中穴!欧阳疯怪叫一声,硬生生扭身,箭矢擦肩而过,带起一溜血花!他忌惮地看了一眼城头,不再恋战,几个起落消失在蒙营之中。张破虏经此一战,箭术融汇“弹指”精义,更上层楼!
二十九
蒙古人见强攻难下,再施诡计。他们利用慕容宸的傲气,假意抛出“大燕传国玉玺”的消息,诱其出城探查。慕容宸果然中计,在城外一处山谷遭遇伏击,被四名武功诡异、配合默契的番僧以特制的“天蚕金丝网”困住,险象环生。
虚云为顾全大局(需慕容氏斗转星移对抗幻术),率人救援。一番激战,击退番僧,救下慕容宸。然而,就在慕容宸脱困、心神松懈的刹那,一道鬼魅般的黑影突然从地底钻出,抖开一个非布非革、散发着腥气的巨大口袋,兜头将虚云罩了进去!正是蒙古国师座下,精擅奇门遁甲、刺杀擒拿的“鬼影尊者”!
这“乾坤一气袋”乃西域异宝,坚韧无比,刀剑难伤,更隔绝内外气息!袋内空间狭小,空气迅速消耗,更有迷魂毒烟渗出!虚云顿觉头晕目眩,呼吸困难,九阳真气运转也滞涩起来。他挥拳猛击袋壁,只觉绵软不受力。
生死一线间,虚云反而彻底冷静下来。他想起了《九阳残经》总纲:“…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袋中至阴至毒的环境,反而激发了九阳神功遇强愈强的特性!他不再试图破袋,而是盘膝坐下,抱元守一,全力运转九阳神功!丹田内那如熔炉般的地火真炁轰然爆发,在密闭的袋中疯狂流转、压缩、升华!
“轰——!”仿佛平地惊雷!那坚韧无比的乾坤一气袋,竟从内部被一股至阳至刚、沛然莫御的磅礴真气生生撑爆!碎屑纷飞中,虚云周身金光缭绕,如金身罗汉般昂然而立,双目开阖间精光如电!九阳神功第五重,在绝境压迫下,终于突破!纯阳罡气初显神威!
三十
乾坤一气袋被破,鬼影尊者重伤遁走。然而,未等钓鱼城群雄松口气,蒙军大营方向,突然升起六道赤红色的火焰令箭,于高空炸开,化作六朵妖异的火焰莲花!同时,一阵阵低沉而狂热的诵经声,伴随着奇异的金铁交鸣节奏,从蒙营后方传来。
只见一队队身着白色长袍、头裹红巾、神情狂热的武士,簇拥着数名高鼻深目、手持奇特弧形令牌(圣火令)的波斯使者,缓缓来到阵前。为首一名波斯使者高举一枚刻有火焰纹路的金色令牌,以生硬的汉语高呼:“焚我残躯,熊熊圣火!怜我世人,忧患实多!光明圣火令在此,中土明教弟子,速速归位,助大汗成就伟业!”
此言一出,钓鱼城群雄中,竟有数十人脸色大变,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出一步!其中不乏一些江湖上颇有名气的独行侠客乃至小门派掌门!郭襄、马钰等人亦是神色凝重。波斯总教的圣火令,对中土明教分支有着至高无上的号召力!
“光明顶?”虚云看着那些狂热的白袍武士和诡异的圣火令,听着那似曾相识的经文,脑海中猛地闪过在藏经阁某本西域杂记中看到的记载:“…百年前,波斯山中老人霍山创圣火令武学…传于中土,立明教,总坛光明顶…后因教义分歧,中土明教独立…波斯总教视为叛逆…” 百年前的恩怨,竟在钓鱼城下,以这种方式重现!波斯明教的介入,让本就复杂的战局,变得更加波谲云诡!圣火令出,群魔乱舞,新的风暴已然降临!
三十一
波斯圣火令搅动风云,中土明教部分弟子倒戈,蒙军攻势如疯似魔。守将张珏,这位沉默坚韧的老将,望着城下尸山血海与摇摇欲坠的防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启动了钓鱼城最后的底牌——承自南宋巧匠、深埋地底百年的“地脉熔炉”机关!
随着巨大的青铜枢纽被力士用铁锤砸入预定孔洞,一阵沉闷如大地心跳的轰鸣自地底深处传来!整个钓鱼城剧烈震颤!城墙开裂,屋舍倾颓!紧接着,城西、城北数处早已勘定的薄弱地壳轰然塌陷!赤红滚烫、散发着硫磺恶臭的岩浆如同被囚禁万年的火龙,咆哮着冲破地表,喷涌而出!
“轰隆隆——!”天崩地裂!赤红的熔岩流肆意蔓延,瞬间吞噬了大批正在攻城的蒙军前锋,惨叫声被淹没在岩浆的怒吼中。灼热的气浪席卷战场,空气扭曲,草木成灰!大地化作熔岩地狱!这玉石俱焚的“地火熔城”之术,以毁坏部分城基为代价,硬生生阻断了蒙军最猛烈的攻势,将战场切割得支离破碎!
然而,操控枢纽的张珏首当其冲,被狂暴反噬的地脉真火与爆炸气浪吞噬!就在这毁天灭地的景象中,一道身影却逆流而上,冲向那地火喷发的核心——正是虚云!他并非寻死,而是在这天地熔炉的绝境中,感受到《九阳神功》前所未有的悸动!他盘膝坐于一处尚未被熔岩覆盖、却充斥着狂暴雷火之气的高地,运转九阳神功至极限!
“噼啪!轰!”地火引动天雷!无数道粗大的紫色电蛇撕裂铅云,疯狂劈落!虚云不避不让,以身为引,将那天雷之力与地火真炁一同纳入体内!这已非修炼,而是自戕般的锻体!每一道雷火落下,都将他劈得皮开肉绽,焦黑一片,体内经脉如同被亿万钢针反复穿刺、灼烧!他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七窍流血,却死死守住灵台一点佛光(舍利子护持),运转《易筋洗髓经》强行修复!天地为炉,雷火为锤,要将这血肉之躯锻造成不坏金身!
三十二
就在虚云承受天地熔炉锻体之劫时,蒙古大营金帐之中,八思巴终于睁开了那双洞彻世情的眼眸。他缓步走出法帐,立于高台,遥望那雷火交加、宛如末日的钓鱼城。他双手结印,口中梵唱由低沉转为洪亮,周身金光大盛!
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笼罩四野!战场上的厮杀声、熔岩的咆哮声仿佛瞬间远去。八思巴的身体仿佛化作了琉璃金身,体内传出清晰可闻的、如同长江大河奔流般的血液涌动声,更有高亢的龙吟与低沉的象鸣交织在一起,震得方圆数里内的士兵耳膜欲裂,心神剧震!他脚下的望乡台岩石寸寸龟裂,空气扭曲,光线在其周身形成一圈神圣又恐怖的光晕!
《龙象般若功》第十重——龙象大力,圆满无碍!这一刻,八思巴的气息超越了凡俗武学的范畴,仿佛化身人间神祇!他缓缓抬起一掌,并未拍向城池,而是朝着虚空轻轻一按!
“嗡——!”整个空间仿佛凝固了一瞬!一道肉眼可见的、凝聚着龙象巨力的金色掌印,如同实质的山岳,朝着钓鱼城那在熔岩与雷火中摇摇欲坠的、最核心的“飞鸟渡”主堡凌空压去!掌印所过之处,空气被挤压出爆鸣,尚未冷却的熔岩被掌风压得四散飞溅!这一掌,蕴含了八思巴毕生修为与无上意志,是力量与佛法的极致融合,要将这抵抗的象征彻底抹去!
三十三
龙象巨掌凌空压下,末日降临!主堡之上,张破虏须发戟张,双目赤红。父亲葬身地火,家园濒临破碎,兄弟正在雷火中煎熬!一股前所未有的悲愤与决绝在他胸中炸开!
他不再去看那毁天灭地的掌印,而是闭上了眼睛。脑海中,玄铁剑痕的“无招”真意、温泉池底石刻的“九阳”总纲、悬天洞中的“凌波”步法、以及自身悟出的“太极云手”化劲之道…所有武学感悟在这一刻如同百川归海,轰然汇流!
“重剑无锋?不!心中有锋,万物皆可为锋!”张破虏猛地睁眼,眼中再无迷茫恐惧,只有一片澄澈如镜的虚空!他手中玄铁分水刺并未刺出,反而被他反手插入脚下城砖!他双手虚抱,如揽太极,周身气息瞬间变得圆融无碍,仿佛与脚下残破的城楼、与这片浴血的大地融为一体!
龙象巨掌轰然而至!张破虏身形微沉,双手划出至简至玄的圆弧,迎向那如山掌印!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巨响,只有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嗡”鸣!那蕴含龙象巨力的金色掌印,在触及张破虏双手划出的太极力场时,竟如同陷入了一个无边无际的混沌漩涡!刚猛无俦的力量被层层分解、牵引、化转!张破虏脚下的城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砖石碎裂,但他本人却如定海神针,双脚深陷砖石,七窍溢血,却硬生生将那毁天灭地的掌印引导偏斜了数尺!
“轰隆——!!!”金色掌印擦着主堡边缘落下,将旁边一座坚固的箭塔连同数十丈山体轰成齑粉!烟尘冲天而起!张破虏以“太极圆转”守本心,以“无招”之境御万法,竟在不可能中,为钓鱼城争得了一线生机!虽受重创,但独孤求败“破尽万法”的剑意真谛,已被他以另一种方式领悟!
三十四
张破虏硬撼龙象巨掌,牵动伤势,几近油尽灯枯。波斯明教阵中,一位怀抱漆黑焦尾琴、面覆轻纱的妖娆女子“琴魔”莎曼娜,趁机发难。她十指如飞,拨动琴弦,奏响的却非人间曲调,而是直刺灵魂深处的“天魔乱神曲”!
琴音靡靡,勾动人心底最原始的欲望与恐惧;又似金戈铁马,杀伐之音震魂夺魄!城头守军闻之,或痴痴傻笑,或抱头惨嚎,或挥刀砍向同袍!连功力稍浅的江湖豪杰也气血翻腾,真气紊乱!这琴音无视物理防御,直攻心神,比之前的摄魂鹰笛更恐怖百倍!
危急关头,一声清越悠扬的箫音,如碧海潮生,月下清泉,自钓鱼城最高处的“听涛阁”飘然而下!郭襄手持一管翠绿玉箫,临风而立。她吹奏的,正是父亲黄药师所创的《碧海潮生曲》!此曲蕴含天地至理,潮起潮落,月盈月亏,既有惊涛拍岸的壮阔,又有清风明月的宁静。
箫音初起,如春风化雨,温柔地抚慰着被魔音摧残的心神;继而转急,如惊涛骇浪,以沛然莫御的天地正气,正面迎击那域外魔音!两种音波在空中激烈碰撞、绞杀,形成肉眼可见的无形涟漪!碧海潮生,对撼天魔乱神!郭襄以毕生功力吹奏,鬓角渐染霜华,却为满城军民撑起了一片精神净土!
三十五
音波之战牵制强敌,一道身影如鬼魅般切入波斯明教高手阵中,直取正与慕容宸激战的“金轮法王”霍都(八思巴弟子,持金轮)!正是大理段氏真正的传人,段智兴(一灯大师传人)!
霍都金轮飞舞,幻化出漫天金光,刚猛霸道。段智兴面色沉静,右手拇指少商剑、食指商阳剑、中指中冲剑…六指齐出!六道色泽各异、凌厉无匹的剑气破空激射!剑气或雄浑、或灵巧、或迅疾、或凝重,如同六柄无形神剑,精准无比地刺入金轮飞舞轨迹的空隙!
“嗤嗤嗤…铛!”金铁交鸣之声密集如雨!霍都的金轮竟被这无形剑气硬生生打偏、阻滞!那无坚不摧的金轮罡气,在天下第一锋锐的六脉神剑面前,顿显滞涩!
霍都大惊失色,欲变招再战。段智兴左手食指疾点,一道凝练如实质、蕴含纯阳真力的指风后发先至,精准地点向他胸口“膻中穴”!这一指看似平平无奇,却蕴含了《一阳指》封穴截脉的无上奥义!霍都只觉胸口一窒,全身真气瞬间凝滞,金轮脱手坠地!大理段氏两大绝学合璧,瞬间制住强敌!
三十六
虚云于雷火地脉核心的锻体,已至最凶险关头。他体内九阳真气被天雷地火反复淬炼,精纯浩瀚到了极致,却也狂暴到了失控的边缘。丹田如同即将爆炸的熔炉,经脉欲裂!《易筋洗髓经》的修复速度已跟不上破坏!
生死一线间,脑海中《九阴真经》残篇的总纲心法自动浮现:“…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阴极生阳,阳极生阴…”福至心灵!他不再强行压制那至阳至刚的九阳洪流,反而引导其中一部分狂暴的真气,按照《九阴真经》中记载的、极其阴寒玄奥的“易筋锻骨篇”路线逆行!
这一下,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中倾入一瓢冰水!极阳与极阴在虚云体内轰然碰撞、绞杀!这痛苦比雷火锻体更甚百倍!他身体一半赤红如烙铁,一半青白如寒冰,体表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鲜血狂喷!
就在他感觉自己即将被阴阳冲突撕碎的刹那,那枚一直护持灵台的佛骨舍利突然光芒大放,一股清凉中正的佛力涌入,强行调和!同时,《乾坤大挪移》第七层“颠倒乾坤”的心法自动运转!这源自波斯的无上心法,最擅长的就是激发潜力、挪移劲力、调和阴阳!
在佛骨舍利与乾坤挪移的合力下,体内那冰火不容的阴阳二气,竟被强行扭转、融合!九阳的至阳真火中,诞生出一丝至阴的柔水;九阴的至阴寒气里,也孕育出一缕至阳的暖流!阴阳流转,互为其根!虚云体表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气息非但没有跌落,反而变得深不可测,圆融如一!九阴九阳,乾坤挪移,终在佛光点化下,融会贯通,成就前无古人的“阴阳互济”之道!
三十七
虚云破关而出,周身气息内敛,眸光温润,却仿佛蕴含着整个宇宙的深邃。他一步踏出,身形竟凭空消失,再出现时,已在数十丈外!非是瞬移,而是将《梯云纵》提纵之术与《凌波微步》的玄奥步法,结合阴阳互济的真气,推演到了“缩地成寸”的境界!
此刻,八思巴因龙象巨掌被张破虏所阻,正欲再施雷霆手段。虚云的声音却如同在他耳边响起:“国师,可敢与我一战?”声落,人已如谪仙般飘然落在嘉陵江心,一处未被熔岩吞噬的礁石之上。
八思巴眼中精光一闪,一步踏出,脚下金莲虚影浮现,竟也凌空虚度,稳稳落在江心另一块礁石上。两人隔水相望。
“好轻功!请!”八思巴话音未落,身形已动!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步踏出,便跨越数十丈江面,一掌印向虚云,掌中蕴含的龙象大力凝而不发,却将虚空压得扭曲!
虚云微微一笑,身形如风中柳絮,轻轻一晃,便避开了这锁定乾坤的一掌。他足尖轻点水面,荡起一圈细微涟漪,身形如鬼魅般出现在八思巴侧翼,一指轻飘飘点向其肋下。这一指,看似缓慢,实则蕴含了阴阳流转、刚柔并济的至理。
八思巴回掌格挡,掌指相交,无声无息,两人身下的江水却轰然炸开丈高水柱!两人身影在宽阔的嘉陵江面上倏忽来去,快得只剩残影!虚云脚踏清波,如履平地,将凌波微步的玄奥发挥到极致;八思巴步步生莲,龙象之力撼动江涛!轻功的极致对决,在滔滔江面上演,每一步都牵动着两岸万千人的心神!
三十八
江心对决,瞬息万变。数百招后,两人对彼此修为已了然于胸。虚云双手合十,宝相庄严,身后隐隐浮现一尊巨大的金色佛陀虚影!佛光普照,驱散战场阴霾。他缓缓推出一掌,掌势古朴,却蕴含着佛门降妖伏魔、普度众生的无上大愿力!正是佛门至高绝学——如来神掌第一式“佛光初现”!
掌印所过,江水平复,风停云驻,仿佛连时间都为之凝固!一股浩瀚、慈悲、却又无可抗拒的伟岸力量,笼罩八思巴!
八思巴神色凝重至极,眼中却燃烧着熊熊战意!他仰天长啸,声震四野!周身金光暴涨到极致,龙吟象鸣之音响彻云霄!他同样缓缓推出一掌!这一掌,不再是纯粹的龙象大力,更融入了密宗无上智慧与对力量的极致掌控!掌印化作一尊脚踏龙象、忿怒威严的护法明王法相,带着粉碎山河、破灭万法的气势,悍然迎上!
“如来神掌”vs “龙象般若·明王忿怒印”!
“轰——————!!!”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响!双掌碰撞的刹那,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紧接着,一道刺目的光球在江心炸开!恐怖的冲击波呈环形横扫而出!嘉陵江面被硬生生压出一个巨大的凹陷,两边江水掀起数十丈高的滔天巨浪,如同海啸般拍向两岸!无数靠近江岸的士兵被巨浪卷走!天地失色,日月无光!这是佛法与力量的终极碰撞,是两位当世绝顶强者毕生修为的倾泻!
三十九
光焰散尽,江心景象重现。虚云与八思巴依旧立于礁石之上,但两人嘴角皆溢出一缕鲜血,显然都受了内伤。虚云的如来神掌终究未能完全压下八思巴的明王忿怒印,而八思巴的龙象大力也被佛光消弭泰半。
八思巴眼中厉色一闪,正要再聚功力。虚云却忽然抬头望向缙云山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他不再攻击八思巴,而是双手结印,体内刚刚融合的、阴阳互济的磅礴真气,以一种玄奥的频率疯狂震荡起来!
这股震荡之力,并非针对八思巴,而是遥遥传递向缙云山深处,那处曾孕育《九阳残经》、又被他引动地火真炁的温泉寺旧址!虚云以身为引,以阴阳真气为弦,拨动地脉!
“阴阳化雷,地脉归源!”虚云低喝!
“轰!轰!轰!”缙云山深处,传来一连串沉闷的巨响!紧接着,无数道粗大的水柱混合着灼热的蒸汽和滚烫的泥浆,从山体各处、甚至战场地表的裂缝中冲天而起!尤其是温泉寺旧址,更是喷发出一道直径数丈、高达百丈的巨型水汽柱!这些富含硫磺矿物质的滚烫泉水,如同天罚之雨,劈头盖脸地浇灌在战场之上,尤其是蒙军集结的区域!
“嗤啦…啊!”滚烫的泉水灼伤皮肤,浓郁的硫磺蒸汽令人窒息,泥浆更让战场变得一片泥泞!蒙军阵型大乱,战马惊嘶,士兵惨嚎!波斯明教白袍武士的阵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地泉喷涌”冲得七零八落!战场地形被彻底改变!虚云以阴阳真气引动地脉,引爆温泉,竟在关键时刻,以天地之力,强行扭转了战局!
四十
滚烫的硫磺泉如天罚般浇下,蒙军哀鸿遍野,攻势彻底瓦解。八思巴立于江心,衣袍被水汽打湿,他并未去看溃败的大军,而是仰望着那依旧喷涌着水汽的缙云山巅,又低头看向脚下浑浊翻涌的江水,最后,目光落在了对面气息虽乱、眼神却澄澈如初的虚云身上。
战场上的喊杀声、惨叫声、蒸汽的嘶鸣声…一切喧嚣仿佛都离他远去。他看到了熔岩吞噬生命,看到了雷火锻体的痛苦,看到了张珏启动机关的决绝,看到了张破虏硬撼龙象的悲壮,看到了虚云引动地脉的慈悲(为阻杀戮)…也看到了自己毕生追求的“以力证道”、“以佛统御天下”的宏愿下,那堆积如山的尸骸与无尽的血泪。
“如来神掌…非为杀伐,乃为降服心魔,普度众生…”虚云的声音平静地传来,“国师,你的力量可撼山河,可曾撼动心中之障?”
八思巴身躯微微一震。他追求无上力量,以护法明王之姿欲扫清障碍,建立佛国,可这遍地烽烟、尸山血海,真的是佛所愿见吗?力量本身,是佛?是魔?这“佛魔一念”,他穷尽一生,此刻却在这满目疮痍的战场上,在对手清澈的眼神里,找到了答案。
良久,八思巴长叹一声,那睥睨天下的气势如潮水般退去,脸上浮现出一抹从未有过的疲惫与悲悯。他双手合十,对着虚云深深一礼:“阿弥陀佛…多谢大师…点化。”他转向蒙军大营,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战场:“传令…退兵。”
金轮法王霍都、四大尊者、波斯使者…皆难以置信!但八思巴目光扫过,无人敢违逆。蒙古大军,如潮水般开始退却。
残阳如血,映照着满目疮痍的钓鱼城。城头,那面“抗蒙义旗”依旧猎猎作响。虚云与张破虏并肩而立,望着退去的敌军,望着这片埋葬了无数英魂的山河。张破虏虎目含泪,紧握玄铁刺。虚云摩挲着温润的佛骨舍利,望向西方。
经此一役,张破虏看透功名,将玄铁刺沉入嘉陵江心,孤身远赴海外,追寻武学与人生的真谛。虚云则携佛骨舍利西行,欲将一身融汇佛道、贯通阴阳的感悟,反哺于那诞生《九阳》的源头之地。侠骨丹心,已铸青史;佛魔一念,终证菩提。江湖路远,天地辽阔,属于他们的传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