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远秋山（外三首）

赵德民

木荷树的叶子

一半入云，一半在肩

水杉的针尖，铺满堤岸

秋山路上，沿北江绿道而行

看见有人背着竹篓

捡拾掉落的油茶果

有人划舟，横渡南岸

江水荡漾，山脚露出光滑的石头

几根枯枝横在沙洲上

转弯处，遇见整片芒草花

在风里摇曳，弯腰点头

夕阳西下时，整座山渡上金光

我们一前一后，踩着碎响的落叶

走进渐暗的林子里

◎木荷树

它站在山脊上，立在岩石间

把天空分成两半

一半给飞鸟，一半给流云

春末初夏时，开满白花

秋天结起一串串褐色果子

孩子们在树下，捡起荷籽当陀螺

它能撑起整片山坡的荫凉

每片叶子都像手掌

接住雨水，也接住星光

深夜开花时

整座山

都能闻到那种干净的香

◎金刚藤

它被叫做金刚藤，因为

长满坚硬的刺

在清远的深山中一路攀行

秋天来时，叶子变成铁锈色

果实像细小的铜铃

在风里发出沉闷的声响

采药的老人

用柴刀劈开荆棘，他说这藤子

越到冷天越有力道

我们坐在树桩上，看它缠绕着枯树

向上成长。在秋日的天空里

划出生命的倔强

◎含羞草

这株草会害羞，手一靠近

它就合拢叶片

像是在说：现在不想说话

阳光强烈时，它把自己

卷成小小的绿包裹

等着黄昏，或月亮来拆

暴雨过后，所有叶子都垂着

别以为它怎么了，这是

聪明的植物，在世间懂得低头

现在每天清晨，看它

慢慢展开细长的羽翼

成为我，不说谎的时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