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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赞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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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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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笺心光梅影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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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时光的素笺之上,总有一些遇见,恰似梅花初绽,惊艳了悠悠岁月,温柔地叩响心灵的门窗。对我而言,与梅的邂逅,便是这般诗意的开篇,——一笺心光,悄然种在了梅影之间。

犹记初次见到梅花,是四十年前,在福建某地做客时的一个飘雪之冬日。那天,天空阴沉沉的,寒冷彻骨。我漫步在彼时还是铺着小石子的乡间马路上,四周寂静无声,唯有零星雪花萧然飘落。放眼四野,整个天地仿佛被时光遗忘。忽然,一缕若有若无的清芬随风飘来,瞬间攫住了我的心神:“在如此幽静之地,这香气究竟从何而来?”我停下脚步,环顾四周,路边一棵瘦骨嶙峋的小树映入眼帘。

这棵小树小得可怜,若不是刻意寻觅,极易被忽视。然而,它尽管身形矮小,却勇敢地绽放出足以让人倾心的花朵。朵朵花儿如同雕刻大师精心雕琢的小伞,点缀在光秃秃的枝干上,给人以清新脱俗之感。“是桃花么!”我惊喜地低呼。一朵雪花落在脸颊,凉意让我猛然醒悟:“如此冬雪之下,何来桃花?”凑近细看,这花儿比之桃花少了几分脂粉气,多了几分清俊风骨。“这就是梅花了!”那股带着寒意却又温暖人心的芬芳,正是从这几朵怒放的梅花上散发出来的。

清新的香气,正是从这几朵怒放的梅花上散发出来的。那芬芳带着一丝寒意,却又有着令人不由怦然心动的温暖。

我虽生长在南方,却从未见过梅花,在农村,梅花是稀罕物,只有富贵人家才会栽种。那时家家户户生活清贫,栽种的多是桃树、梨树、樱桃树等可充饥的果树,若有人闲心栽植这种只可观不可食的梅花,难免被视作异类。正因如此,初见梅花时,我误认作桃花,也就不足为奇了。我伫立在梅树前,久久不愿离去。眼前的梅花宛如一幅流动的画卷,每一片花瓣、每一丝香气,都在诉说着生命的坚韧与美好。萧条的旷野、凛冽的寒风、清冷的白雪,在它的映衬下,都褪去了单调与冰冷。

喜花之人采花,爱花之人栽花,前者享受拥有的愉悦,后者品味情感的快乐。与梅花的邂逅,注定成为我挥之不去的眷恋。我渴望这份美好能在生活中延续,盼望着能亲手种上几株梅花,朝夕相伴。然而,理想的浪漫与现实的残酷往往难以调和。因生活所迫,我离乡背井,居无定所,哪有精力摆弄这些不能当饭吃的花花草草?随着时间的流逝,想种梅的念头也渐渐淡去。

直到来到温州医科大学,一次在大学城公园散步时,无意间看到公园一角的梅花,又勾起了我想种梅的欲望,且比第一次更为浓烈。我千方百计,从园丁那里得到一株几乎被丢弃的残梅,又从地下室的角落捣腾出一个被遗弃的花盆,再从花坛挖了些土,将其搬上楼顶。就这样,一支残梅登上了楼台,我终于实现了种梅的心愿。

此后,浇水、施肥、修剪成了我每日的必修课。我看着它在微风中摇曳,满心期待着能在未来的某一天绽放出光彩。我见证着它在春风的吹拂下,从纤细的枝条上冒出嫩绿的新芽,叶片慢慢舒展;在秋风的荡漾下,树叶渐渐变黄,如蝴蝶般飘落。“皇天不负有心人”,在我的精心呵护与守望中,弱小的梅树不仅存活了下来。还在第一个岁末寒冬绽放出令人感动的花朵来。自此,在每年春节前后,小巧精致的花苞总会给我带来惊喜,还时不时招惹来蜜蜂在花蕊间嬉戏。为此,我曾写下《梅花开了》,抒发对梅花独立特行的赞美。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几年前,一场强台风无情地折断了梅花唯一赖以生存的枝条。我的心也随之碎了一地。

而今回到老家,我又重拾种梅的热情。这次,为避免承担“得而复失”的失落感,我陆续栽种了几十盆不同品种的梅花,有腊梅、绿梅、白梅、朱砂梅等。虽然其中不乏由于缺乏种植经验而中途夭折的,但这并不影响我种梅的热情,我就是要让梅花开遍我的房前屋后。功夫不负有心人,如今,我的房前屋后、楼顶处处可见梅花的身影,夏天绿叶葱茏,冬天繁花似锦。倔强的梅花,已然成为我生活中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在这纷繁复杂的世界里,无力和迷茫、孤独和无助时常伴随左右。而梅花,便成了我心灵的栖息之所。凝视梅花,如同与老友谈心,心中满是宁静。无论是绿叶扶疏,还是繁花满枝,那些温馨的瞬间,都如璀璨星辰,镶嵌在记忆的长河里,熠熠生辉。我喜欢在梅树旁,或读、或品茶、或静坐,想象着它与霜雪抗争的模样、花苞绽放时的盛景,这时,仿佛便能嗅到那清幽淡雅的芳香了。

冬春之交,是梅花的高光时刻。当第一片雪花飘落,梅花便在枝头悄悄孕育花苞。那些被薄绒包裹的花苞,像襁褓中的婴儿,充满无限生机。随着寒意渐浓,花苞逐渐长大,待春天临近,便迫不及待地竞相绽放,一朵、两朵、三朵……很快缀满枝头。整个小楼都弥漫着它娇艳的气息。每到此时,我总是早早起床,静静欣赏这冬日美景:贪婪地深吸一口弥漫在空气中的花香;用手机定格美好的瞬间,或是闭目感受梅花的气息。暖阳拂面,花香萦绕,这是一种宁静、美妙而又使人陶醉的感觉,所有烦恼仿佛都被这冬日的精灵吹散,剩下的只是满怀的惬意。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梅花是坚韧的象征,是淡泊的化身,是精神的图腾。无数文人墨客为它留下了许多脍炙人口的诗篇。究其根本,还是它天生的傲骨,如 “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道出了梅花坚韧的品质;又如“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则赞颂了梅花高洁的操守。这些诗句虽有艺术夸张,却也道出了梅花的品格精髓。在与梅花相伴的时光里,我对它的喜爱,不仅源于其艳丽的外表,更在于对其精神的倾慕。古往今来,文人墨客赋予梅花特立独行、孤傲高洁、勇敢淡泊的思想内涵,也同样感动了他们自己,钟情于梅,以梅为标杆,表达对高尚品格的向往和追求。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人们常常被名利所困。在追求物质享受和他人认可的过程中,常常忽略了内心真正的需求。在忙碌中随波逐流,迷失自我。而梅花的淡泊,教会我们放下过多欲望,保持内心的平静。人生路上,我们应如梅花一般,在困境中坚守、在喧嚣中沉静、在平凡中绽放,活出生命的光彩。

我感恩与梅花的相遇,相知,相惜,是它让心灵之光在梅影间闪耀,让我汲取力量,种下心中的“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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