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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国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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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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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郎织女

老槐树下的石磨盘,是我童年夏夜的"故事场"。纳凉的老人们摇着蒲扇,月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在磨盘上洒下细碎的银斑,王奶奶总爱指着天边的银河,慢悠悠开口:"那隔开牛郎织女的天河,原是王母娘娘头上的金簪划的哟......"我托着腮帮子望着星空,听她讲那个藏在星光里的故事,只觉每一缕晚风,都带着鹊桥的呢喃。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片浩渺无垠的原野上,住着一个孤苦伶仃的少年,名叫牛郎。他自幼父母双亡,被迫寄身哥嫂家中,日子过得举步维艰。哥嫂待他刻薄至极,家中所有繁重农活全压在他稚嫩的肩头,身上总穿着打满补丁的旧衣。那年秋收刚过,哥嫂将新收的粮食锁进粮仓,却只丢给牛郎半块硬得硌牙的窝头,还恶语相向:"吃闲饭的东西,再懒就把你赶出去!"王奶奶讲到这儿,总会往我手里塞颗炒瓜子:"你说这孩子苦不苦?好在呀,他有个贴心的伴儿。"她说的伴儿,便是家中那头温顺的老牛——牛郎蹲在牛棚给老牛梳毛时,常看见它额间星状白毛簌簌落下星屑,在月光下聚成小小的金牛影子,可一眨眼又化作萤火虫般消散; 每当牛郎被责骂后,老牛总会悄悄用头蹭他的手,夕阳下,它的皮毛泛着温润的暗金;夜里,它会用角轻轻挑开粮仓缝隙,让牛郎偷偷取些粟米充饥,有时对着星空出神时,喉咙里还会飘出似风拂叶般的低语,牛郎小时候曾隐约听过,只当是自己的错觉。我嚼着炒瓜子想,这老牛定是通灵性的,不然怎会懂得疼人呢?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石磨盘的纹路,仿佛能触到牛郎掌心的老茧。

时光悄然流转,牛郎渐渐长成了健壮的青年。哥嫂却早已容不下他,迫不及待要分家。他们霸占了父母留下的房屋和田地,只把老牛推到牛郎面前,冷冰冰地说:"你跟它过去吧,往后别再踏进家门半步!"牛郎望着哥嫂决绝的背影,心中满是苦涩,却也只能默默接受。他牵着老牛,漫无目的地前行,直到来到一座青山脚下——此处离樵夫小村不过五里,常有山货交易,四周山明水秀,绿草如茵,宛如世外桃源。牛郎决定在此安身,他挥起磨得锃亮的柴刀,砍竹为梁,搬石垒墙,终于搭起一间简陋却安稳的茅草屋。"后来呀,这孩子就靠着一双手,把日子过起来了。"王奶奶的蒲扇拍走飞来的萤火虫,我望着银河里那颗忽明忽暗的星,猜那定是牛郎在茅草屋前,和老牛相依为命的模样。夜风掠过脖颈,仿佛带着新砍竹子的清香。

每日清晨,第一缕阳光穿透晨雾洒向大地时,牛郎便牵着老牛去田间劳作。他悉心耕种每一寸土地,播下希望的种子,静静等候收获的时节。老牛也格外懂事,总是默默陪在他身边,分担劳作的辛苦,偶尔用温热的鼻子蹭蹭他的手背,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鼓励。有一回,牛郎望着空荡荡的茅屋,轻声叹道:"要是能有个人一起过日子就好了",话音刚落,老牛突然抬头望向星空,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额间星状白毛又落下细碎星屑,似在回应他的期盼。夜晚,牛郎点起昏黄的油灯,坐在老牛身旁,絮絮叨叨地分享一天的琐事:哪块地的禾苗抽了新穗,傍晚又撞见几只衔泥筑巢的燕子。他偶尔会做个梦,梦见一头金角巨牛踏星而来,可醒来后,却记不清梦境的细节。我趴在磨盘上问王奶奶:"老牛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仙女来陪牛郎呀?"王奶奶笑着摇头:"急啥,好戏还在后头呢。"手指在石桌上画着歪歪扭扭的鹊桥,突然觉得银河的弧度,恰似老牛温柔的眼尾。

平静的日子,被一个深夜的奇遇打破。那天夜里,牛郎躺在草席上正要入睡,一个低沉而温和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那声音仿佛从老牛的胸腔里传出:"牛郎啊,明日黄昏,后山碧莲湖会有仙女来沐浴。你若悄悄取走那件粉色纱衣,它的主人,便是命中注定与你相守一生的人。"牛郎猛地坐起身,举着油灯四处张望,屋内除了老牛,再无他人——此刻,老牛额间那撮星状白毛忽然亮起微光,铜铃般的眼睛里,竟透着几分常人的灵性。牛郎惊得声音发颤:"是......是你在说话吗,老牛?"他忽然想起童年时见过的星屑、听过的低语,心中的疑惑渐渐消散。老牛缓缓点了点头,却不再多言,只是垂下眼帘,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一场幻梦。牛郎攥着衣角坐了半宿,虽有忐忑,却选择相信这位唯一的伙伴——它从未骗过自己。王奶奶讲到这儿,故意顿了顿,我急得拽她的衣角,她才笑着继续:"这老牛啊,原是天上的金牛星,下凡来帮牛郎的哩。"夜风卷起地上的梧桐叶,沙沙声里仿佛藏着老牛的叹息。

第二天,牛郎依言来到碧莲湖。为免唐突,他特地在腰间挂了一束湖岸新采的野姜花——若织女不愿,他便还衣致歉,绝不纠缠。他早早躲进碧莲湖旁的树林里。树叶缝隙间的阳光,渐渐染上暖橙的暮色,他的心跳也跟着越来越快,手心沁出了细汗。终于,暮色漫过山头时,七位仙女踏着云霞落在湖边,她们衣袂飘飘,发间似缀着星光,一出现,连湖面的波光都变得格外明亮。织女走在最后,她好奇地抚摸着湖边的野花,小声对姐姐们说:"凡间的花草,比天庭的御花园还要鲜活呢。"其实,她早已厌倦了天庭的清规戒律,总偷偷向往人间的茶饭羹汤,想看看寻常人家的烟火日常。我望着天上的月牙,想象着仙女们踏云而来的模样,觉得连晚风都变得温柔了。牛郎屏住呼吸,看着仙女们解下罗裳,化作七道轻盈的身影跃入湖中,笑声像碎玉般落在水面,清脆动听。

他按捺住心中的紧张,悄悄绕到湖边的石块旁,果然看到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粉色纱衣。那纱衣质地轻盈,似能随风飘起,上面绣着细密的云纹,衣摆处还缝着王母早年赐予织女的七色霞线。牛郎小心翼翼地拿起纱衣,又快步躲回树林。约莫半个时辰后,仙女们陆续上岸穿衣,最小的织女却突然慌了神,翻遍岸边的石块也找不到自己的衣裳,眼眶渐渐红了:"我的纱衣呢?怎么不见了?"她本可用仙术唤回纱衣,或是直接返回天庭,但野姜花的芬芳混着人间泥土的气息,让她鬼使神差地想:"若真被凡人拾去,倒也算一段奇缘。"她索性蹲下身,指尖轻抚岸边的芦苇,看露珠顺着叶片滚落,直到众姐踏云而去,故意将玉簪遗落在青石上,又俯身假装寻找,身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孤单。

这时,牛郎深吸一口气,捧着纱衣从树林里走了出来,先递上野姜花,才红着脸开口:"这......这件纱衣,是你的吧?我......我只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留下来,做我的妻子?"织女抬起头,撞进一双满是真诚的眼睛里——眼前的少年穿着粗布衣裳,裤脚还沾着泥土,眼神却干净得像山间的泉水。她看着牛郎孤单的模样,又想起自己对人间的向往,心中莫名一动,仿佛找到了寻觅许久的归宿。织女的脸颊泛起红晕,轻轻点了点头。牛郎只觉胸口似有万朵野花骤然绽放,欢喜得说不出话,只是紧紧攥着纱衣,生怕这突如其来的幸福会像云霞般飘走。就这样,织女跟着牛郎回到茅草屋,点亮了那盏原本只属于他一人的油灯。"你看,真心总能打动人。"王奶奶拍了拍我的头,我望着银河两岸的牛郎星和织女星,觉得它们好像也在对着彼此笑。突然发现手中的瓜子不知何时已被捏碎,掌心还留着咸涩的汗渍。

从此,牛郎和织女过上了男耕女织的安稳日子。牛郎每天在田里劳作,带着满身的疲惫回到家时,总能闻到热粥的香气;织女则在家中织布,她织出的布匹色彩鲜亮,上面的花鸟仿佛能活过来,附近的村民都争相来求购,日子渐渐有了起色。先前认识牛郎的樵夫,也常来换布,笑着感叹:"当年那个挑柴的少年,竟娶了个会织仙布的媳妇!"不久后,他们有了一对可爱的儿女,男孩像牛郎般敦厚老实,总蹲在地头看父亲劳作,学着给牛轭编草绳,说要像老牛一样有力气;女孩则继承了织女的眉眼,灵动俏皮,辫梢别着母亲用七彩云霞线编织的木槿花,能织出晨露未晞的布匹,总说要把木槿花色染进织女纱。茅草屋里,终于充满了欢声笑语——清晨是孩子们的嬉闹声,傍晚是一家人围坐吃饭的闲谈声,连老牛都常被孩子们缠着,用小树枝轻轻挠它的耳朵,日子过得温馨又美满。我听着听着,忍不住笑了,心想这大概就是最好的日子吧,有家人在侧,有烟火相伴。忽然想起去年七夕,我和小伙伴们在晒谷场追逐流萤的场景,那时的月光,也是这般温柔。

可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这日午后,南天门外忽现异象——司星者持星盘急奏:"织女私缔凡缘,已扰动天河星脉!"王母闻奏,指尖划过星图,只见银河某处泛起涟漪。她凝视下界,见织女正为幼子缝制新衣,针脚细密如星芒,忽而轻叹:"且先召她回天庭问话。"天吏降临茅屋时,织女正将最后一缕霞光绣进女儿的褓衣。她自知违律,却将粉色纱衣叠好压在枕下——衣襟处,昨夜女儿玩耍时扯破的金线裂痕尚未收针。牛郎归家,只见纱衣上多了一道以金线自缝的裂痕,却不见织女踪影。他疯了似的追出去,可天兵脚下腾着云雾,他跑断了鞋,也追不上渐渐远去的身影,只能眼睁睁看着织女被带走,绝望地跪倒在地上。分离的次日,牛郎抱着儿女在芦苇丛中昏睡,醒来时银河水势湍急依旧,他望着对岸南天门的方向,只觉天地间只剩刺骨的寒意;第三日清晨,他才缓过神,想起老牛临终前的嘱托,踉跄着回到茅草屋。 王奶奶的声音沉了下来,我攥紧手里的瓜子,心里也跟着揪紧了。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老牛的低鸣。他回头一看,老牛正艰难地向他走来,脚步踉跄,眼睛里竟滚下两行浑浊的泪水。"牛郎啊......"老牛的声音比往日虚弱了许多,"我乃金牛星,因昔年盗送谷种被贬。今夜我返天归位,可最后一次借你'星途'。我死后,你剥我皮缝成靴,可沿天河残影追至南天门,但切记:牛皮燃尽,靴自灰飞,仅够一程。"话音刚落,老牛额间那撮星状白毛化作一道金屑,飘向夜空,躯壳轰然倒地。牛郎俯身查看,发现老牛额间那撮星状白毛已化作星屑缓缓升空,金牛星在天幕中骤然亮如烛火,与天上的金牛星渐渐变亮,像是金牛星终于回归了天庭。

牛郎强忍悲痛,在落霞的余光里剥下牛皮,借着灶膛的余火将其烤软,连夜缝成了一双牛皮靴。他把老牛的骨殖埋在茅屋东首的木槿下,对着坟墓叩了三个头,转身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他将儿女轻轻放进竹筐,挑起扁担,借着金牛星残留的星辉踏上征程。寅时三刻,牛郎双脚蹬地,牛皮靴骤然腾起星焰,载着他向天庭疾驰而去。靴底每触云层便迸出星火,四更未过,南天门的鎏金匾额已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就在他伸手即将抓住织女衣袖时,云端炸响惊雷——王母持簪立于南天门前,金簪划破虚空,三万里天河轰然倾泻!河水裹挟着冰寒之气扑面而来,牛皮靴的星力瞬间被吞噬,化作齑粉消散风中。牛郎与儿女跌入芦苇丛,幼子的啼哭惊起一群白鹭。他抱着儿女站在天河这边,对岸的织女隔着湍急的水流与他遥遥相望。孩子们在他怀中哭着喊"娘亲",那稚嫩的声音让织女心口剧痛。这哭声也让王母想起自己昔年的过往——她也曾有过思凡的念头,却被天规斩断念想,耳边似又响起当年与恋人分离时的私语,仿佛看到了当年被锁在琼楼、与心爱之人永隔的自己,忽然念及年轻时被天规束缚的苦楚。此时的织女,仍穿着那件染了凡尘的粉色纱衣,衣襟上的金线裂痕在暮色中泛着微光,她伸出手,想要触碰孩子们的脸颊,却只能抓到一把冰冷的水汽。"王母娘娘也太狠心了!"我忍不住嘟囔,王奶奶却摇摇头:"她后来呀,也后悔了。"指尖无意识地揪着衣角,仿佛要把天河的缺口缝补起来。

他们的哭声,竟惊动了天地间的喜鹊,连村头老槐树上的那窝灰喜鹊也不见了踪影,成千上万只从四面八方飞来。此时,金牛星洒下柔和星辉,似是为喜鹊指引方向。它们循着星光,衔着天河边的星辉,盘旋在天河上空,用翅膀挨着翅膀,爪子抓着爪子,以羽毛为桥,以爪痕为纹;星辉凝结成冰晶,让鹊桥能承受仙凡之重,片刻之间便搭成了一座横跨天河的"鹊桥"。牛郎大喜过望,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抱着女儿,快步走上鹊桥。织女也朝着他们奔来,两人在桥中央紧紧相拥,孩子们扑进母亲怀里,哭声里满是失而复得的欢喜。相聚的时光短暂又珍贵,牛郎一遍遍叮嘱织女保重,织女则摩挲着儿女的头,将绣着星辰纹样的小香囊塞到他们手中,泪水落在香囊上,晕开了丝线的颜色。我望着天上的银河,仿佛真的看到了一座用羽毛搭成的桥,桥上的一家人紧紧抱着,不愿分开。忽然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咸涩的泪水滴在石磨盘上,晕开了月光。

王母娘娘站在云端,看着鹊桥上相拥的一家人,听着孩子们稚嫩的"娘亲"声,又瞥见织女纱衣上那道带着人间烟火的裂口,想起自己被禁足时,曾在月下缝补嫁衣的情景,心中终究软了几分。太白金星趋前低语:"陛下,鹊桥已成,若再斩,反失众心。"王母叹了口气,对身边的仙女低声感叹:"天规森严,却也锁不住一颗思凡的心。若是没有真情,即便有万年天寿,又有何趣味?"随后望向鹊桥,轻声说道:"罢了,念你二人情深意重,更见这一双稚子盼母心切,便允你夫妇二人,每年人间七夕之夜,于鹊桥上相见一次。"话音落下时,天河的水流似乎也变得温柔了些。牛郎知道分别已至,抱着儿女向织女深深望去,将她的模样刻在心底;织女含泪挥手,目送他们转身。此时,天边的金牛星再次洒下柔和星辉,在天河岸边铺就一条微光小径,牛郎挑起竹筐,循着星辉踏上返回人间的路,身后是织女不舍的目光,以及渐渐消散的鹊桥残影。

从此,岁岁年年,每到农历七月七的夜里,金牛星会洒下细碎的星光,为牛郎铺就一条星芒小径。人间的喜鹊便会集体消失——它们都飞去天河搭鹊桥了。牛郎的哥嫂也曾在院中架起乞巧棚,却只见乌云遮月,邻家孩子笑着说他们"没有真心,自然看不见鹊桥"。织女每年下凡前,总会偷偷把天庭最亮的一缕霞光织进凡间的云彩,金牛星的辉光映在云上,让它每逢七夕便在天幕中闪得格外明亮。于是,七夕前后,天边常会出现银朱色的长云,孩子们都叫它"织女纱"。而在牛郎曾与老牛相依的那株木槿旁,常有孩子在豆棚瓜架下张灯,用镜子映照夜空,听村中老人说,豆棚瓜藤是织女当年留在人间的织布梭残丝所化,夜深人静时,能从镜中看到鹊桥的影子,还能听到牛郎织女的悄悄话:"今年的禾苗可还茁壮?"镜中星河流转,牛郎与织女的身影时隐时现,却不见一双小儿女的踪迹。

王奶奶讲到这儿,蒲扇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故事讲完啦,该回家睡觉咯。"我望着天上的牛郎星和织女星,忽然觉得它们离得也没有那么远。二十年后的七夕,我带着女儿回到老槐树下。石磨盘还在,只是王奶奶的蒲扇换成了嗡嗡作响的电子驱蚊器,她鬓角的白发又添了许多,却仍能清晰地指着银河说:"你看,今年的织女纱特别亮,定是牛郎织女有好多话要讲。" 我望着女儿托腮听故事的模样,恰似当年的自己,忽然明白,老槐树下的月光、王奶奶的絮语,早已和牛郎织女的传说缠在一起,成了岁月里最温柔的印记。茅屋东首的木槿,仍年年绽着素净的花,树下泥土里,老牛的骨殖早已化作春泥,滋养着岁岁枯荣。每逢七夕夜,孩子们便提着灯笼来,在豆棚瓜架下举镜朝天——镜中虽无鹊桥踪影,却常瞥见两道流星,一岸是牛郎的守望,一岸是织女的遥望,沿天河遥遥奔赴。旁侧那颗格外明亮的金牛星,伴着这抹机杼微光,既替人间守着流转的岁月,也为世间的真心,静静指亮方向。

而我知道,这个藏在星光里的故事,会像老槐树下的月光一样,伴着一代又一代人,在夏夜的晚风里,轻轻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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