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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国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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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250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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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草长青

——写于母亲九十四岁寿辰次日


我把岁月剪下的红叶,夹作您新的书签。

九十四圈年轮,轻得像蒲公英的绒毛,

却沉得像故乡的泥土,托住我一生漂泊。


昨夜灯火未眠,儿孙绕膝。

您把最后一块蛋糕推给最小的曾孙,

像把春天递给春天,

自己留在冬里,笑着守岁。


烛光忽暗,您的手忽然变成一张旧宣纸。

我凝视那手背上的河流——

蜿蜒的青筋,是溪流,也是江河,

是我不敢大声朗读的史诗;

怕一开口,就决堤成银河。


您说:“别怕,我很好。”

一句话,把九十四年风雪轻轻合上;

却让补丁、药片、半块冰糖、几粒炒熟的芝麻

悄悄收回您自己的抽屉,

仿佛它们只是寻常旧物,

不配成为我的行囊。


可我走过多少里路,

就背了多少里您的目光;

我在外乡灌下多少烈酒,

就多少次被灶膛里的焦香追上。


如今您坐在藤椅里,

阳光像旧时棉袍,披在微驼的肩上;

风掀起鬓角的霜华,掀起

我心口最柔软的那层波浪。


我想把天下的祝福都写下,

却发现所有祝词都太轻;

只愿做一株萱草,

在您脚边,岁岁年年不凋落。


让老屋的炊烟弯成摇椅的弧度,

让灶口的火舌舔过您掌心的裂口;

让一切幸福沿着那纹路

回到您笑里,

像那年我放学回家,

您递给我的第一口热饭,

再也赶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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