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上（组诗）

《山坡上》

我要止住下滑。山坡上

只有在房子里，听吹箫的人试探

一节竹子里，到底可装多少苦水

山坡舒缓，不接受大起大落

与箫声暗合，能挽留眼前的荒芜

几棵向日葵，几株马鞭草

细雨打湿它们，像颗粒状的

聚在上面，还比人世活得更轻松

更美好

除了雨水认可困在湖水中

我和你要防备滑下去

可能会耗尽这一生的平安

《在花乡茶谷的快乐》

来这里的

都是瘦身无门的人

进去的夙愿，是上山和下山

山路太滑

给不适宜的人一些台阶

沿木栈道下去

可替你缓缓卸下沉重的肉身

用一个山坳接住它们，是一个

异想不到的局。这便是云水湖的用意

一起宁静下来，失去流向

再往山里走，我知道我太俗了

香樟，梧桐，海桐

还有茶树，早梅，不知名的植物

散发淡淡的体香，仿佛向人世

分享计划中各自的增重和丰盈

《一盆清水》

江河在十里之外，仿佛旧事

放在别处。流水在洞穴里

偷运来圆满

一探出身子就碎了

闲时，我用它扪心自问

那些私奔的欲望，像光一样

从洞穴内爬出来，就成水

从伤口里涌出来，就成血

最好在一盆清水里，预留几个座位

把我一眼看完的遥远和彼岸

都引诱到盆里，一下了断你

和我之间的夙愿

《车过黄昏的汶川》

山体退隐得十分干净

在灯火阑珊处，霓虹灯偏黄色

在不高的楼体，桥梁，树上纠缠

只在山中亮着

右边山脊上几点星火，仿佛几颗图钉

装订一个盛世的合伙人

被照亮的

有左右摇摆的岷江，岷江两岸

山体，和滑坡的夜色，还有人世

以及人世以外的事

岷江知道得太多，不敢歇脚一下

带领我们穿越，匆匆出城

《用什么作为爱的记号》

此刻，我不在人间

尝试坐在美好之上

白云在最好的高度，仿佛一个人的盛年

悬浮着，替我们存活

两面都是白的，没有瑕疵

我羞愧，在你柔软的身体里

也会有些小小的动荡

这些，你已提醒我了

不过很快就会平静下来

云上空空的辽阔

我却不知用什么作个记号

证明我不在人间

《湖中盛景》

湖水盛景，由一片片涟漪叠放

仿佛在一个集市里

几只水鸟，一直往前在其中

追溯前世，仍有些不解其意

它们不会倒退着行走

只是湖水的流向，和我想去的方向稍有不同

不如到湖中去划一次船吧

一上船就原地摇晃起来

好像装满人世的为难，我用一支木桨

就可以轻轻挑破

《蝙蝠》

成群的蝙蝠，飞在比树高一点的

天上，仿佛杂乱无章的庆祝

无声无息，你不用抬头

我就反应不过来

你以为这是几只小鸟

但它们不习惯突然折返

天上什么也没有，也碰不到一个熟人

我这么黑的身子，可站立着用夜色

浣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