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南旱河
京城在连绵凌雨中步入了孟秋。南旱河作为泄洪的“干道”,自然水涨水落。沿岸的花草也被冲刷得一片片、一丛丛地倒伏着。夏天还郁郁葱葱的慈姑,在连续浸泡中,已苍老了许多,枯叶与绿叶参半,提早透出秋瑟的模样。栈道边上的睡莲,应是被涨水挤压得蜷缩成一团团的,却不见了莲花。或青或黄的莲叶,还有纠缠在一起的根茎,记录着这一阵与洪水相搏的印痕,留下的是疲惫与倦态。
然而,生命又总是顽强的。看那两岸的如意花,此际却开放得蓬蓬勃勃的。或白或粉或淡紫的花蕊,成穗状顶生。形似龙头在风中摇曳,又有“芝麻开花节节高”的形态,故又得假龙头花和芝麻花的别称。如意花委实名不虚传,的确让人在秋的莫名惆怅中,眼前豁然一亮,平添几分欢愉与适意。
或许是南旱河改造设计师们的精准妙算,洪水泄去后,河水恰与栈道齐平。栈道与坡岸的间隙或是也灌满了水的缘故,夏天还相对低矮的菖蒲草与千屈菜,一下子长到与人齐高了。而根扎河道的水竹芋,也顽强地上长着,不仅叶片肥硕,而且更加风生水起,已高过栈道观景台的护栏了。游人行走在栈道上,犹如乘坐一叶木舟,穿梭在繁茂的水草丛林中。
河水还在澄清中。长天倒映,有如倾入一池蓝色的乳液。夹岸的碧树在水下也是模模糊糊的。不时地涌上一股水腥味,那应是雨季泥土与腐殖质交混及微生物大量繁殖的反应。自然引来一只只水黾,在水面上纵横驰骋,去捕获那些雨后滋生的水微生物,以维持微妙的生态平衡。其实,入秋也开始进入了它们生命之花粲然绽放的最后时光,自然要争先恐后的。
穿过桥涵,漫上步道,总被一丛丛细叶芒或花叶芒草牵绊着。那头顶着扇形白色花穗花序的,是五节芒草花还是荻草花?脚下的芒草都还没有开花,眸前的草花大概率是荻花了。是的,在中国古典文学中,荻花与蒹葭向来是喻秋的意象载体。五代词人李珣因《渔歌子·荻花秋》而闻名。唐代诗人白居易更有“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的名句,让千古名篇《琵琶行》先行定下了悲凉萧瑟的基调。
愈到南旱河的下游,河水愈发清澈了。河底的淤泥似被激流淘洗得干干净净了,现出一滩滩白色的沙砾石河床来。非常巧,一片黄花美人蕉,仿佛错了季似的,居然入秋了还开出娇艳的朵花来。在如镜一般的水面映衬下,竟然让人分不出是春画、夏画还是秋画来。只是一阵风过,送来丝丝新凉;还有枝桠覆盖半个河面的二球悬铃木果,不知是被风吹落的还是成熟了自然脱落的,溅落在微起涟漓的河面上,让人顿觉真的是入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