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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砚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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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1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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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望打磨岭

在打磨岭的山顶上,有一片被岁月雕琢得沟壑纵横的土地,这里有老汉陈山的根。陈山一辈子没走出过这片山岭,他的老伴前往镇上儿子家里带孙子,而他却选择留在这里,像守护着财宝一样不愿离开这片土地。

陈山今年六十有五,手上的皮肤像打磨岭的栎树皮一样粗糙,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一道道深深的皱纹。他总是穿那件破旧蓝色中山装,袖口和领口磨得起了毛边,但衣服总是干干净净的。他佝偻着腰,手里拿着那把用了几十年的锄头,锄头的木柄被磨得油光锃亮,就像他和这片土地的缘分,经年累月,愈发深厚。

打磨岭的风很大,吹得陈山的花白头发乱飞。他站在田埂上,看着收获后一片空旷寂静的田地,望着不远处黛色的山峦,眼神里满是眷恋。这片土地承载了他太多的回忆,春耕秋收,寒来暑往,每一寸土地都浸润着他的汗水和心血。他记得年轻时,和老伴一起在这片土地上劳作,那时候的日子虽然清苦,但心里满是踏实和希望。如今,老伴走了,儿子也走了,只剩下他和另外两户老人同这片土地相依为命。 然而,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了。有一天,吴村长领着几个外地人来了,说是要开采石头,准备征用这片土地。陈山一听就急了,他死死地抓住锄头,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不行,这是我的责任田,靠它吃饭活命的地,不能给你们!”村长笑着软硬兼施,说这是镇上招商引资的重大项目,你要积极配合。再说会给你一笔可观的补偿款,拿到补偿款到镇上安享晚年,好多人都求之不得,你还叽叽歪歪?陈山听了,嘴角抽了抽,半天没说话。他不是没见过钱,但他觉得,钱有时就像草纸,这片土地比钱重要。 老伴和儿子知道后,轮番给陈山做工作。老伴在电话里埋怨道:“老汉子,你脑壳被驴踢坏了?你一个人在山上,我天天提心吊胆。拿了补偿款,到镇上和我们一起住,多好啊。”儿子也说:“爸,这是天大的好事啊!你种了一辈子的田,发财没有?现在你年纪大了,山上条件差,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们都不在身边。再说,我们家有了这笔拆迁征地补偿款,可以到县城买一套新房子。”陈山听了,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他倔强地说:“我知道,你小狗日的就想打补偿款的主意。你想得蛮好,但我没说同意征地。” 更让陈山生气的是,他的两个兄弟也来凑热闹。他们十几年前就将田地山林转给陈山耕种,自己去镇上做生意,现在听说有征地补偿款,就跑来争钱,劝陈山不要犹豫不决,该出手时快出手,那可是真金白银,你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他们一个个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兄弟情谊,可陈山心里清楚,他们惦记的只是那笔补偿款。兄弟们在陈山面前磨破了嘴皮子,陈山却越听越生气,他气得脸都红了,手指着兄弟们的脸道:“你们这些没良心的东西,当初把地给我,现在又来抢钱,我陈山要是贪了这笔钱,就不是人!”兄弟们被骂得灰溜溜的,但心里却还在盘算着怎么分这笔征地补偿款。

陈山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村上的人隔三岔五就来做工作,吴村长要他认清形势,以大局为重,不要当“钉子户”。兄弟们也时不时地来搅和。陈山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他常常一个人坐在田埂上发呆,看着那片熟悉的土地,心里满是无奈和愤怒。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干得了几年农活,但他知道,只要他还有口气,就不会轻易放弃这片土地。

有一天,陈山在地里挖田,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清醒过来,但眼前还是黑乎乎的一片。他勉强扶着锄头站稳,心里想着:不能倒下,不能让那些人看笑话。他咬着牙,一步一步地挪到田埂边,坐在那里休息了很久。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陈山感到一阵寒意,他紧紧地抱住锄头,就像抱住最后的希望。 陈山的坚守在村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有人佩服他的执着,也有人说他是老憨头(傻子)。但陈山不在乎这些,他只在乎这片土地。日子一天天过去,陈山的白头发越来越多,背也越来越驼,但依然坚守在打磨岭。另外两户老人前几天被他们的子女用货车拉走了,他目送着一起劳作几十年的老伙计,心里五味杂陈。 这几天,他常常在半夜里醒来,窗外的秋风依然呼啸,时不时,传出一阵猫头鹰咕咕的怪叫声。他坐在床上,昏暗的灯光洒在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映照出他内心的疲惫和挣扎。他伸手摸向床头柜,轻轻拿起那张泛黄的由国家下发的土地承包书,那薄薄的纸张承载着他一生的承诺和守望。他心里默念着:“田地啊,你是我的命根子。现在好多人不珍惜你,将你遗忘,将你践踏。我也老了,不知还能坚守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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