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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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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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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薯粽子入梦来

番薯粽子入梦来

国庆长假拉着表姐回了一趟心心念念的外婆家的小院。随着老城改造的脚步,儿时的小院只剩下一个依稀的影子。陪我们回去的舅妈也已年近八十,无线感慨。

小院不再,小院里度过的时光却一直在心里清晰,还有小院里的阳光下外婆端来的番薯粽子。想念那时的粽子,跟老妈说,好想吃番薯粽子啊,就像以前外婆包的。老妈却说,傻啊,现在谁还吃番薯粽子!那是过去没东西吃才去挖些番薯包粽子……

时光不待,至味永随。

-----题记

外婆的家是石头砌的三间老房子,在最西面又加盖了半间小房,砌了灶、摆上桌,就是一大家子的“锅灶间”,集餐厨功能于一体,那是外婆和舅妈的主场。外婆的很多拿手好菜就从这个锅灶间源源不断地端出来。

印象中每次到达外婆家总是在冬日的午后光景,经过近一个小时的跋涉,一路上母亲要拽着弟弟的手,还有紧盯尚且年幼的我,走过田野、经过河塘、再过一条马路,然后是一座矮山坡,过了一个叫岭口门的山坳口才到达外婆家。一路奔波、饥肠辘辘,我总是又饿又渴。而一踏上外婆家锅灶间外那段和缓的短上坡泥土路时,外婆总会从锅灶间小跑着准时出现在我们面前,银白的发、黑色的老式大襟上衣,洗得泛灰的黑围裙,笑呵呵的模样。见到我们外婆第一句话总是“你们到了啊,想吃什么呀?”

母亲总会说,吃个番薯粽子先。此时,母亲的身份是女儿,她总觉得番薯粽子是早就包好煮熟备着的,吃个番薯粽子就少了外婆一番锅碗瓢盆叮铃当啷的忙乎了。

在外婆开心的应和声里,我总是直奔外婆家的小院子,那是我们孩子的乐园。小院共有四户人家,每户都是三间两层老式石头房子,十二间房子加上建在外婆家右前方的一幢矮矮的小猪圈刚好呈“口”字型排列,现在回想起来那是典型的江南四合院啊!院子东南面有一株文旦树,紧挨着是一颗广柑树,边上是一叠我站在边上抬起头来永远看不到顶的高高的稻草垛(村人叫“稻秆亭”),“夏有凉风冬有雪,秋来果树飘着香”那是小院的日常。小院的东面地势稍稍低一些,是一个小型果树园,里面种有十多株文旦老树,边上还有几株柿子树。那是我魂牵梦绕的乐园。春来嬉戏捉迷藏,夏日爬树捉知了,小孩子的快乐一个小果园就装得满满了。

洗得泛白的长木条凳端出来,在小院前那叠得高高的金黄的“稻秆亭”前摆上一张,在稻秆亭旁的广柑树前再摆一张。午后的阳光好像从天上倒下来,暖暖地铺满这个冬日小院的每一个角落,整个小院里暖意洋洋又金光闪闪。没有风、只有暖,没有人世的纷扰,只有亲人的笑意盈盈,不远处是连绵的青山……我最爱在稻秆亭前的长木条凳上坐下来,喜欢背靠稻草垛子在长条凳上晃荡着双腿的感觉,伴着身后被阳光晒得暖暖的稻草秆子的清香,那是混合着泥土气息的植物清香,让人安稳又踏实。日子似乎也就在这晃晃悠悠中慢了下来,还可以闭起双眼,打个长长的瞌睡,时光缓缓。

外婆却拎着一提番薯粽子从她的锅灶间出来,献宝似的送到我们跟前。那粽子刚从粽汤里出锅,绿绿的箬竹叶,鲜嫩的颜色此刻是赏心悦目的深绿,正从粽子的四个角上滴滴答答淌下来的,好像不是水,是那绿!绿得真的能滴出水来了!外婆手腕上的银手镯子随着脚步轻移微微晃动着,温暖的银白映着那鲜嫩的深绿在阳光下犹如一颗颗清新的绿翡翠,实在是明艳动人!

眼看着扎在粽叶上的深绿结子打开了,粽叶子被一层一层剥离开来,漏出被外婆裹得紧紧的粽肉。离开了绿翡翠的外衣,跳跃而出的是一颗颗的晶莹剔透。浸透了山泉水的糯米粽子经柴火烹煮后米粒颗颗莹润饱满,每一粒都紧紧相抱,点缀其间的是或金黄或深红的麦冬番薯颗粒。此刻,糯米白与番薯红相得益彰、浑然一体,它们通体晶莹润泽,如蜜蜡、似琥珀,在阳光下极尽灿烂,一如我们的笑脸。

迫不及待的一大口咬下,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我连同我的味蕾在瞬间被惊醒!迎接我的是一大口的清凉,那口清凉似山间清泉又若水中薄荷,长驱直入,直抵心间。随后我才发现,那清凉里还含着一丝软糯糯的甜,那是外婆家后门山上的麦冬番薯特有的清甜,那是精制糖霜调制出的纯甜无法比拟的。那甜是糯米香与番薯香交织后的甜,是箬粽叶在山泉水里煮开后融化出的甜,那甜是恰到好处的甜,是清清淡淡、莹润舒朗,如三月的春风吹过田野,如微风里的花香弥漫心间。那糯、那甜、那香交织着在舌尖起舞,人间至味,莫过于此,非亲口品尝、无以言说。

多少年了,外婆家小院里那铺洒在稻秆垛上的暖阳、摆在广柑树前的长木条凳、长木条凳上晃荡着双腿打瞌睡的我,还有在外婆那银手镯子的丁零当啷里送到我面前的番薯粽子……变成一个长长的再也回不去的梦。

今夜,我只想要外婆家那山泉水煮的番薯粽子入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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