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山环线的柏油路在松柏间蜿蜒,车轮碾过路面的轻响,竟与山林的呼吸合了拍。车窗外,松针的绿浸着晨露,层层叠叠堆向天际,把天空滤得愈发湛蓝透亮——那是洗去尘嚣后的澄澈,像极了心底渐渐舒展的褶皱。
驶离山路,雅女湖便撞入眼帘。它静得像未被触碰的梦境,蓝得纯粹,不染一丝烟火。湖水是大地的眼眸,映着云影天光,也映着我布满倦意的双眼。俯身凝望,指尖轻触水面,一丝清凉顺着脉络蔓延,那些伏案的疲惫、俗世的纷扰,竟如墨滴入水,悄无声息地化开。原来最温柔的洗涤从不是刻意擦拭,而是这般,让自然的静谧漫进心底,让眸子里重新盈满的光,是见山见水后,与沉静本我的重逢。
可能是我们去的早,抑或是气温低,想要玩水的人并不多,而小女早按捺不住雀跃,拉着我跳上了一艘动力船。她攥着舵的小手还显稚嫩,船儿便成了湖心唯一的顽童,左摇右晃,时而打个旋儿,把平静的湖面搅出一圈圈银亮的涟漪。咯咯咯的笑声从湖心炸开,脆生生的,像山涧的清泉撞在卵石上,打破了湖的幽寂,却又奇异地融入其中——原来静从不是死寂,而是动的底色,正如孩童的欢腾,恰是岁月最鲜活的注脚。
我倚在船舷,任风拂过发梢。湖面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此时,小女的笑声、螺旋桨旋转时划破水流的轻响,合奏成了当下最自在的乐章。头顶有鹰盘旋,翅膀剪开蓝天,它的目光如炬,仿佛俯瞰着两个沉浸在当下的灵魂。远处的瓦屋山,作为世界第一桌山,巍峨地矗立着,山尖缀着一抹雪色,像上天遗落的碎玉。“妈妈,山尖有雪!”小女的声音清脆响亮,“明天我要爬上去,把雪捧在手里!”她的眼里闪着光,那是对未知的憧憬,也是生命最本真的热忱。
我望着她泛红的脸颊,又望向那片湛蓝的湖水。雅女湖的幽,是山林环绕的静谧,是湖水不语的深沉;雅女湖的美,是天与水的相拥,是动与静的和谐。而这份自在逍遥,原是放下执念后的随性——小女驾船不问方向,我赏景不问归期。在自然的怀抱里,我们不必追赶时光,只需顺着心的轨迹,感受风的温柔、水的清凉、孩童的欢颜。
原来最好的旅行,从不是奔赴某个终点,而是在途中遇见自己:在松柏的绿意里卸下疲惫,在湖水的静谧中找回沉静,在孩子的笑声里懂得纯粹。雅女湖如一面镜子,照见山的巍峨,水的澄澈,更照见我们内心深处,那份久违的、不被世俗牵绊的逍遥。明日的山路还在前方,雪色的山尖在召唤,但此刻,湖心的风、孩童的笑、远山的雪,已足够让岁月温柔,让心灵停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