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里的外婆

                 乡愁里的外婆

　外婆出生于民国中期，是个地地道道的农妇。岁月的风霜在她脸上划过无数痕迹，每一道都意味着辛勤的劳作。一双布满老茧且皱纹横生的手，是生活最好的见证。

　外婆在我心中如同妈妈那么亲切，和蔼，温暖！因为，我的童年和外婆息息相关，“摇啊摇，摇啊摇，摇到外婆桥……”一句歌谣飘入耳边，就勾起了我无尽的记忆，顿时，眼眶蒙上了一层温热的水雾……

　有人说童年是一条金色的小船，里面装满了糖果，装满了欢乐；有人说童年是一串晶莹的风铃，风儿一吹，就发出清脆而悦耳的声音；我说，童年是一篮记忆的鲜花，每一件趣事就是一片永不凋谢的花瓣。

　生长于陕北榆林市清涧县的我，庆幸自己的生命之血，温柔地淌在高原纵横交错的支脉里。黄土高原是中华民族重要发祥地之一，经过5000年的农耕文明的发展，它已经孕育了几百代的中国人。它是我们的精神家园，是我们的血脉与图腾。

　黄土高原又像一泓清澈的湖水，一尘不染，没有喧闹，没有嘈杂，一片寂静，远处偶尔传来几声鸡鸣、狗吠、鸟叫、升腾起几缕袅袅炊烟，使空旷寂静的大山显得更加闻寂。

　记忆里外婆家虽然很远，但它似一块磁石般吸引着我。落满灰尘的土炕上，外婆披着粗布老棉袄盘腿坐在简陋的土炕上，不紧不慢、有条不紊地纳鞋底，动作是那么娴熟、那么优美。还有那古董的织布机，缠绕在外婆的小脚上，梭子带动纬线来回穿梭，像织出一幅世界文化地图。每看一条织物的纹理就像经历一场天马行空的传递，让我想起遗失在陕北的外婆。

　外婆家离县城很近，交通方便，每天有班车通往乡下，有一次，我坐在外婆家的土炕上听见汽车喇叭声，好奇地问外婆：“外面什么声音”？外婆说：“跑县城的汽车过来了”。我撒腿跑到捡畔，极目远眺一条S型的公路上，一辆白色的汽车在上面飞驰而过，留下一股黄尘乱飞。望着远去的汽车，我的视线久久未能离开。暗思忖，自己何时能坐一次汽车该多好啊。

　外公去世后，形单影只的外婆撑起这个家，舅舅在外地工作无法照顾外婆。我犹如外婆的贴身小棉袄，每到寒暑假期外婆家即是我消遣和向往之地。陪外婆挑水、打猪草、挖野菜、洗衣。平日里劳作后回到家，她会拿出亲戚、朋友送得不舍吃的糖果、饼干给我。捧起一把饼干，香喷喷的，捏在手里怕碎了，剥开甜丝丝的果糖抿在嘴里怕化了，更快乐的是每天能看到往返车站的汽车。

　偶然一次发现外婆家柜子里珍藏了许多宝贝，入伍通知书、士兵证、军官证和退役证、立功受奖证书、立功纪念勋章。还有许多珍贵的老照片，这一征一章都是珍贵的存在，它代表的不仅是一段人生经历，重要的是记录着外公的峥嵘岁月。

　外婆家窑洞的墙壁上写满密密麻麻的毛笔字！字体横竖点撇钩折捺，遒劲有力、结体遒美、骨骼清秀。笔法精妙，行笔潇洒飘逸，笔势委婉含蓄，行云流水。书法里融入了儒家的坚毅，果敢和进取，也蕴涵了老庄的虚淡，散远和沉静闲适。外婆说：“那就是你外公生前写的毛笔字”。我好奇地端详了许久。随后，外婆递给我一副笔墨纸砚任由我涂鸦，从此我对毛笔字情有独钟。

　每月古镇都有大集会，我和外婆天不亮就去赶集。目睹诸多庄稼人担柴的、挑菜的、吆猪的、牵羊的、提蛋的、抱鸡的、拉驴的、推车的；秤匠、鞋匠、铁匠、木匠、石匠、毡匠、箍锅匠、泥瓦匠、吹鼓手、贩子……。公路上的大车辙扬起了一股又一股的黄尘，人们只管挑选自己心仪的东西。外婆帮我买了水果糖、爆米花、冰棍、发夹、头花、气球等。还有那个年代最时尚、风格别致、拉风而绝配色调的红衫绿裤，尼龙袜子塑料凉鞋。

　眉飞色舞地一天结束了，晚饭后我还沉浸在白天获取的喜悦中。外婆给我讲起抗日战争年代的故事，日本鬼子扫荡根据地，他们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到处杀人放火，她背着年幼的舅舅东躲西藏，最后藏在粮囤里。让舅舅屏住呼吸，才躲过一劫。外婆哽咽着说：“死一个中国人就像死一只蚂蚁”。听得我心惊胆战，痛恨日本鬼子残忍的兽行，更为我们英雄人民军队而感到自豪！

　外婆，是一个纯粹的人，“纯粹”，这个词我一直很喜欢。提到外婆，就会不自然地想到这个词。外婆的眼里只有其他人，从来不会考虑自己。那个“挣公分”的年代，外婆总是她们组工作时间最长的人。即使家里还有那么多张嘴嗷嗷待哺的孩子，她还要咬牙坚持到底，生活中似乎很少有事情能够难倒她。加之善解人意，通情达理，所以左邻右舍都很尊敬她。

　然而，物是人非，一切已成过往。前段日子，表哥回了一趟老家，透过手机视频，看到他推开斑驳的大门，老院里满目荒草，屋内仅存些许破败的家具、墙角密布着蛛网，飞扬的细碎尘埃，隐约可见黑白照片上外婆慈祥的眼神和温暖的笑容。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迅速发展的今天。人们的生活水平也日益提高，温饱问题也基本上解决了。家家户户都用上了电灯、电视、洗衣机、手机、电脑、空调等家用电器。人们穿的衣服更是五光十色，长的短的、薄的厚的、丝的、纯棉的、莫代尔的······各种款式质地应有尽有。

　过去的窑洞无人居住，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崭新的高楼大厦拔地而起。工厂林业，交通发达，以前泥泞不堪的小路也都改头换面，焕然一新，变成了一条条四通八达的硬化水泥路。宽阔平坦的马路上汽车川流不息，车水马龙。汽车已不再是城市里的人的独有标签，汽车大量涌现在了我国农村地区的大街小巷。

　而今，我实现了儿时的愿望住到了城里、拥有了汽车。但乡愁，是一种精神层面的回望，故乡，是心灵休憩的港湾。听费玉清演唱的你是我永远的乡愁，喜欢它清新悠扬的曲调，朴实却充满浓浓乡情，如今当我听到它，我都会想到外婆，因为她就是我的故乡，我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