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刷抖音,屏幕里有人举着把篦子,细密密的齿儿排得整整齐齐。嘿,这物件儿,可不就是几十年前家家都有的“除虱神器”?说起来,虱子这小东西跟人类共存了数百万年,最早能追溯到两千万年前,在20世纪70-80年代更是随处可见。如今再提,它早成了“老黄历”里的字儿,可对60年代、70年代的人来说,这俩东西,曾是日子里抠不掉的印子。
那时候日子苦得扎实。冬天一件棉袄从立冬穿到清明,棉裤裆磨得发亮也没得换,更甭提洗澡了——总要等端午前后河水暖了,在河边搓把泥就算“大扫除”。不少人家的孩子连秋裤都没有,棉袄直接贴肉穿,西北风一刮,领口袖口灌得全是冷风,可藏在衣缝里的虱子,倒活得热热闹闹。白天在村口晒太阳,常看见老爷爷老奶奶揣着袖子,肩膀左一耸右一蹭,嘴角还抽抽——不用问,准是虱子在皮肉底下“行军”呢。逮着了就往指甲盖上一按,“啪”一声脆响,指甲缝里留个小红点,老人们咂着嘴叹:“人都勒着裤腰带过日子,血倒先喂了这小瘪三。”
到了晚上最是热闹。煤油灯芯挑得亮亮的,一家人挤在土炕上,孩子光着脚丫子蹦,唱“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唱累了就歪在妈妈腿上。这时妈妈准会摸出篦子,在头发上“沙沙”地梳。那齿比普通梳子密十倍,贴着头皮刮过去,藏在发根的虱子、芝麻粒大的虮子(虱子卵)全被篦在齿缝里,妈妈用指甲一刮,“啪、啪”两声,炕席上就多了几个小黑点。孩子一边扒着妈妈的手看,一边忍不住挠自己的头,仿佛虱子顺着空气就爬过来了。
为了治这虱子,老辈人啥招都使过。奶奶们会舀半碗醋,兑点温水给孙女洗头,酸得孩子眼睛直流泪,还会念叨:“呛得虱子晕头转向,就钻不动了。”要不就是用泡得发黑的浓茶水洗,洗得头发上一股焦茶香,盼着茶渍能把虮子粘在头发上梳不下来。实在不行,就揣着几毛钱去供销社买袋跳蚤粉,白花花的粉末洒在头皮上,用毛巾捂半小时,再梳时篦子上能堆起一小撮虱子,看着又恶心又解气。可这小东西命硬,今儿个梳干净了,过两天孩子一跟邻居家娃凑头玩,回来一摸头皮,又能摸到滑溜溜的小身子——痒得人把头皮都挠出红印子,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其实按说,虱子也分“门派”:藏在棉袄缝里的叫体虱,专叮后颈和腰;躲在头发里的是头虱,最爱在发根钻;还有藏在贴身地方的阴虱,更难缠。它们个个是“吸血鬼”,一只小虱子一次能吸相当于自己体重三分之一的血,要是几百只在头上“开饭”,想想都起鸡皮疙瘩。更气人的是繁殖快,一只母虱子一天能下十多个卵,粘在头发上跟小芝麻似的,用水冲都冲不掉,还爱“串门”——只要家里有一个人长了,不出三天,孩子、大人身上都能摸着,防都防不住。
如今再提虱子,年轻人都以为是神话故事了,说到底,还是日子过顺了。现在谁还穿一冬天的棉袄?天天洗澡跟吃饭似的,淋浴喷头一开,热水从头浇到脚,舒服得直哼歌。洗衣房里洗衣液、洗衣粉、柔顺剂摆了一排,还有专门除螨的、护色的,挑得人眼花。衣服更是换得勤,早上穿件卫衣,下午可能就换裙子了,有人还打趣:“去年的衣服?算了吧,配不上今年我这气质。”农村也都盖了砖瓦房,屋里铺着地砖,窗明几净的,洗衣机一转,热水加洗衣液,虱子就算藏得再深,也得被搅得魂飞魄散。就算家里养了猫狗,也定期去宠物店洗澡驱虫,小狗穿花衣,小猫睡绒垫,虱子想靠近?门儿都没有。
就像昨天抖音里那篦子,现在早不是梳虱子的工具了。偶尔在老物件摊上见着,摊主会说“这是老辈人梳头用的”,可咱一摸那细齿,就想起煤油灯的光、奶奶沾着醋的手,还有炕席上“啪、啪”的掐虱子声——苦日子里的这点事儿,现在想起来,倒像埋在记忆里的糖,咂摸一下,全是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