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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东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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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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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美银杏叶

世间万物本无绝对美丑,可这个深秋,窗外的梧桐叶、白桦叶、枫叶、黄栌叶等,如蝴蝶般飘落到人间,美不胜收。然而,我偏对银杏叶的美,生出了几分带着锋芒的执念。

数度独自在小区里徘徊,秋风卷着落叶的凌厉,偏叫人寸步难移、流连忘返。今日又坐在银杏树下,拾起清洁工扫落的漏网之鱼——指尖抚过叶片脉络,背面糙得硌手,正面细得藏锋,一半是灼眼的金黄,一半是枯槁的褐黑,像被岁月刻下的泾渭分明。午后阳光砸在叶面上,与行色匆匆的人群、冰冷矗立的高楼、高悬天际的流云飞鸟、孩子们刺耳的欢闹、老人们絮叨的桑麻,自然织就一幅最荒诞也最真实的人间图景。

倏地,一股尖锐的失落刺进心底——如此盛景,竟无人与我共录视频、同拍美照。这美中不足,像根拔不掉的刺,让我沉溺在缺憾里无法自拔。而目光重回银杏叶,又生出几分诘问:它青葱时何等默默无闻,无人问津;偏到黄金铺地、行将凋零之际,反倒成了香饽饽——摄影师追着拍,作家挖空心思写,诗人绞尽脑汁赞,连寻常路人都要凑上去合影。你瞧,抖音快手上,满屏都是银杏的身影,占尽了秋日的风头。

这份诘问让我不由得思索:人心为何如此双标?人从青葱岁月走到白发苍苍,一旦离开岗位,便可能被轻易贴上“无用”的标签;而银杏叶,青涩时的默默坚守无人问津,偏到黄透欲落、即将归根之际,才被捧上神坛,惊叹它的璀璨,认可它的价值。

可笑!无论人还是物,价值从来不该被单一阶段定义。我按捺不住将银杏叶收作书签的冲动,突然醒悟:一个人的世界,也能凭着这点执念活得精神富足。罢了,便用我这拙笔,写写它从青到金的蜕变,写写它藏在风骨里的美——这份美,从不止于皮囊,更在于它实打实的价值,在于贯穿始终的坚守与绽放。

银杏青叶时,默默汲取养分、净化空气,是低调到尘埃里的守护者;黄叶时,尽情绽放光彩、装点天地,是热烈到极致的奉献者。它的价值从不局限于某一阶段:谚语说得直白,“银杏树,聚宝盆,又长树,又养人”“想发财,白果树上来”,道尽它的实用;而这份价值,早在古籍中便有印证——明代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直呼其为白果,明确其兼具医疗与食用价值,能入肺健脾、定喘止咳、缩小便;清代张璐璐在《本经逢原》中进一步佐证,银杏果可降痰解毒、杀虫,对疮疥、乳痈、牙痛、小儿腹泻等症皆有疗效,桩桩件件皆是硬实力;北宋张无尽在《咏银杏》里写“城中朱门翰林宅,清风明月吹帘笙。玉纤雪腕白相照,烂银壳破玻璃明”,字里行间更是写出了它登堂入室的底气,写它从不因用途而失了风骨的模样。它的果实裹着橙黄、带着怪味的种皮,既能入药救命,也能下锅解馋,经济价值从不掺假。

它多像极了世人的一生:有人年轻时浑浑噩噩,错失机遇,困在狭窄的天地里;待到“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才突然迸发出光与热,可惜为时已晚。可银杏叶不同,它年轻时的模样——同样是舒展的扇形,从未变过本心,不过是完成了从青到黄的自然轮回,每一个阶段都在践行自己的价值。

人生亦然,年少时的青涩成长、中年时的沉稳担当、暮年时的温润沉淀,哪一段不是生命里不可替代的篇章?价值从不是某一刻的高光乍现,正如银杏,青时自有青时的坚韧,黄时自有黄时的璀璨;人生亦如此,无论岁月深浅,每一段时光都该有它掷地有声的意义,从不该被轻贱,更不该被定义。

又一次坐在小区的秋千上轻轻晃动,看银杏叶一片片慢悠悠飘落,惬意里裹着几分豁然的通透。原来这带着锋芒的执念,终是让我读懂了银杏叶的美,更读懂了生命最本真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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