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白东芹的头像

白东芹

网站用户

散文
202511/06
分享

第一次搬玉米

人生的“第一次”很多,大概都是扎进记忆里的硬刺——学步时摔得膝盖淌血,唱歌跑调被人笑,投稿的纸捏得皱巴巴,获奖证书攥得手心发烫,每回都带着生涩的疼,却又亮得让人忘不掉。今儿个,轮到“第一次搬玉米”在心上刻印,又慌又新鲜,没等上手就先乱了阵脚。

天气预报纯属扯谎,说好了晴天,转眼阴得像谁欠了它八百万,黑沉沉的云压在头顶,眼看就要砸下来。我盯着这张“黑脸”,慌劲儿直往上窜:怕淋雨浇透,怕冷风钻骨头,更怕扛不住搬玉米的苦——长这么大,哪碰过这种糙活。

早饭后,跟着公婆往玉米地走。俩老人快八十了,都患有脑梗,公公走路还一瘸一拐,可眼前的玉米地一眼望不到头,玉米叶枯得发灰,连点装模作样的生机都没有,想拍田园风光?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那点新鲜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实打实的犯怵:这么大片地,俩半残老人加我们常年在外不干农活的生手,猴年马月能搬完?

愁归愁,活不能停。公婆已经动手,玉米在他们手里跟纸糊似的,一掰就落,我掰一个,他们至少掰五个,简直是公开处刑。到我这儿,玉米像成了精,偏跟我对着干,使劲拧半天才能扯下来,还得撕干净缠人的叶子,又羞又急,脸憋得通红,手脚却笨得像被捆住似的。

盯着他们的动作才猛然醒悟——先剥玉米皮再掰,能省一半劲。真是隔行如隔山,我没经验,体力又跟不上,纯属白忙活一场。心里有点沮丧,可那股不服输的劲上来了,暗自发狠非得跟上节奏。

搬得多了,手上渐渐有了准头,玉米叶扫脸跟针扎似的,又疼又痒,跟过敏似的,也顾不上揉。

看着地上堆起的金黄玉米,那点沮丧立马被成就感冲散,腰杆都直了些,嘴角忍不住往上扬——这可是我亲手掰下来的!没高兴多久,胳膊酸得抬不起来,换了装玉米的活,一袋接一袋往下装,腰又酸得直不起,瘫在玉米杆上喘气时,心里只剩一个字:累,但累得踏实。

玉米叶老划脸、挂头发,装玉米都得缩着脖子。婆婆提议干脆拿镰刀砍倒玉米杆,根朝下、叶朝上垒成三角形,稳稳当当像茅草屋——不得不服,农民的智慧全是实打实的,没一点“花架子。”

正干得热火朝天,雨突然就来了,雨滴“啪叽啪叽”砸在头上、身上。我赶紧钻进茅草窝,又慌又庆幸,听着婆婆念叨“老天爷,可不敢下了,马上搬完了”,心里也跟着揪紧。这才真懂啥叫“农民靠天吃饭”,全是跟老天爷抢食吃!还有三分之一没搬完,这雨不停,玉米全得毁。心里七上八下,一次又一次祈祷雨赶快停。

好在天还算有良心,下了几分钟就停,太阳慢悠悠钻出云层。婆婆干劲一下子上来,我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疲惫里透着松快,手上的劲又回来了,连哼起了小曲。

我又铆足劲儿搬了一阵,实在撑不住,蹲在地上直喘粗气。婆婆见了劝道:“累得不行就先回吧,家里有月饼、饼干、水果,想吃啥自己找。”我哪儿能当逃兵?更不忍心让俩位八十岁的老人顶着寒冷硬扛。心里虽只剩满身疲惫,却透着股不服输的韧劲,咬着牙又抓起了装玉米的袋子。

搬、装、砍、运,四个步骤反复忙活,踩着夜色才把最后一袋玉米搬上三轮车。夕阳洒在玉米上,泛着鎏金似的光,好看得很。我忽然来了兴致,翻出黄红两色玉米棒,在地上摆成金字塔形状,特意把最饱满的红玉米搁在顶端当“塔尖”,权当庆祝丰收。擦了擦手机镜头上的泥点,对准这堆“战利品”调整角度,让夕阳刚好落在玉米上。镜头里,玉米在暮色中透着琥珀色的亮,玉米叶沙沙作响,像千支金唢呐在吹《庆丰收》,越看越欢喜。 婆婆举着沾满泥的手笑:“和娃娃一样,就爱摆弄这些花花道道。”我按下快门的瞬间,心里甜滋滋的——这可是用汗水换回来的“艺术品”。

说实话,我这年轻力壮的,还真不如俩位快耄耋的老人能吃苦。从最初的慌、怵、急,到后来的不服输、有成就感,再到最后的踏实与欢喜,这第一次搬玉米的心情像打翻了五味瓶。

直到今天才明白,老前辈们为啥把粮食看得比命重,为啥一粒米都舍不得浪费——那哪是粮食啊,全是用血汗换回来的,藏着最实在的辛苦,也藏着最纯粹的快乐!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