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

天空闯进湖底

小鱼的忧愁，每天都在滋长

战战兢兢地出门，战战兢兢地玩耍，战战兢兢地回家

那骄傲的蓝，那白生生的云

它们是客人，还是文明的入侵者

机械臂的大手笔，雕刻巨幅凹版图画

涵管埋伏在画的一角，与近邻的河流暗通款曲

邀请风，邀请树，邀请石头

邀请河水光临，邀请小鱼的高祖入住

天的蓝，云的白，不约而至

这片宁静的水域，这幅清亮的图画

这座年轻的湖，这尾多愁善感的小鱼

它喜欢湿漉漉的空气，喜欢天空垂雨的样子，喜欢在夜里看月亮，数星星

蓝，太刺眼。白，太耀眼

它的审美被水波到处传播，成为整个湖的笑谈

晴空万里，小鱼躲进石头搭建的小屋

避开天的蓝，避开云的白

阳光下张牙舞爪的渔网，请君入瓮的鱼饵与它无关

小鱼身边的伙伴越来越少，小鱼的个头越长越大

白天静伏在湖底，水草和枯叶是它的衣裳

月色真美。

一位夜钓的老客，迷梦的眼前突然掀起惊涛骇浪

潮湿的飓风从耳畔呼呼刮过（应是他的幻觉）

一道白光从湖底射出，在湖面游弋，在低空飞翔

澎渀的水花，隆隆的声音，飘忽不定的影子（应是传言的夸张）

日出，一切归于平静

星光璀璨。一连三日。

百岁老者飘然而至，仙风道骨，皓首苍颜，目光炯炯

十里八乡的人们傻在湖岸，鸦雀无声

小鱼要活动一下筋骨了，它浮出水面

空气怎么这样闷，黑暗中何时生出那么多的眼睛

小鱼打了三个滚，翻了六个筋斗，弄碎了满湖星星

老者惊呼：白龙显灵了，白龙显灵了，白龙显灵了……

“其实我只是一条长大的小鱼”

“其实只因我在黑暗里生活了太久”

——小鱼默默地想。

它抖了抖身子，一个猛子扎进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