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红色羽绒服（微型小说）

2005年，小争上初二。

一个冬天的早晨，奶奶躺在炕上，不停地咳嗽着。她说道：“娃呀，早点回来，给奶奶做饭!”“嗯嗯！”小争答应着，走出院门。

今天周末，小争去学校。他英语基础差，班主任张老师免费补课。

天阴沉沉的，西北风呼啸着。小争穿的棉袄又旧又小，冻得浑身瑟缩着。他裹紧棉袄，快步向前走去。

小镇街上有家服装店，门口塑料棚下，挂着男孩子穿的一款红色羽绒服，宛若火焰。

女老板把一件红色羽绒服叠好，装进手提袋，递给一位阿姨。

“我儿子肯定满意，谢谢老板!”阿姨接过手提袋，高兴地离开了。

小争觉得，那位阿姨和妈妈年龄相仿。妈妈和爸爸去南方打工，不知啥原因，离了婚，又各自组建了新家，将他丢给奶奶。祖孙俩相依为命。小争摸摸衣兜，里面装着牙缝里挤出来的30元钱，准备给奶奶买药。想买件羽绒服，兜里没钱哪！

“娃呀，买一件！不贵，才330元一件。”女老板很热情，“这款羽绒服，你穿上，暖和、帅气！”

“不，我不要！”小争摇摇头。

他向学校走去。走了几步，又回头望望那款火红的羽绒服。

小争来到张老师宿办室。张老师把火炉捅旺，小争感觉好温暖。张老师端把椅子让他坐，又倒杯热茶递给他。补完课，张老师拿出300元钱，递到小争手里，说道：“老师的一点心意，拿着，给你买件新棉袄穿！”

“谢谢老师！不要，我不要！”小争脸红了，咋能拿老师的钱呢？

小争跑出学校，又到了街上。

那家服装店门前，几个同学正在试穿那款红色羽绒服，有说有笑的。红色羽绒服一穿一脱，像团火焰在跳跃。

“娃呀，来，给你拿件，试穿一下。”女老板很热情。

一个同学脱下小争的旧棉袄，女老板顺手拿件羽绒服，披到小争身上。小争胳膊伸进袖筒，那位同学帮着拉好拉链。小争转转身，照着镜子。女老板抻抻前襟，拽拽后身。

“正合适！买一件吧！”女老板说，“市里专卖店，近400元一件呢。这店是我的家，没房租，薄利多销。”

“我，我不要！”小争嗫嚅着，摇摇头，脱下红色羽绒服，穿上旧棉袄。

小争跑远了，又回头看了看，那款火焰般的羽绒服。

“娃呀，你试穿的这件，我给你留着，留着！”女老板大声喊道。

路过一家药店，小争给奶奶买了几盒药。拐进一个胡同，这儿有家废品收购站。一位老爷爷交了一架子车废品，正低头数钱呢。小争顿时有了打算，心里说：“我一定要穿上那件红色羽绒服！”

一到周末，小争就抽空外出捡拾废品。

小争家的情况，邻里都晓得。人们打扫屋子，翻出破铜烂铁，搁在家门口。商家把空纸箱堆在店门外。小争把这些废品收集起来，拉到废品站卖了。一个周末，他早上起来，发现家门口堆着很多废品，他十分高兴，这堆废品能卖不少钱哩。此后，好几个周末一大早，家门口都放着一堆废品。

春节前，废品卖了300多元，小争来到那家服装店。女老板给他打折，那件红色羽绒服只收了290元。

小争穿上这件红色羽绒服，感觉暖和极了。他跳跃着，像寒冬里一团燃烧的火焰。

几滴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小争伸出舌头一尝，泪水也是甜甜的。

后来，小争才知道，是班主任张老师，悄悄给他家门口放的废品。张老师把亲戚朋友家的废品都弄来了。

注：本文，刊发于广东省《番禺日报》2024年11月17日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