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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春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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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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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悟塔玉与盘龙古道

感悟塔玉与盘龙古道

车过喀什老城,往塔县去的路越走越清瘦,像被昆仑山的风削过的丝带。第三次踏上这片土地,行囊里装着为《中国塔玉》寻的旋律——那首该为山腹里的温润代言的歌,竟先被一条路勾住了魂。当地朋友说:“不到盘龙古道,怎懂塔县的筋骨?”

远远望见它时,心猛地被攥了一下。小盘龙像蜷在山坳里的幼龙,鳞甲是嵌在崖边的碎石;大盘龙则舒展着身子往上攀,600道弯在阳光下闪,像被风揉皱的绸带。当地人说这是“二龙戏珠”,我们的车正从那“珠”的位置碾过,轮胎轧过石子的脆响,倒成了这场天地大戏的序曲。筑路的老人讲,当年为了让牧民的羊群能翻过海拔3000米的坎,赶场的皮毛能运出4200米的山,工匠们在崖上凿了三年,手上的茧子比路上的卵石还硬。

驶进小盘龙时,太阳正斜斜地趴在山肩上。360度的急弯像突然拧住的弦,方向盘轻轻一旋,眼前的景就换了幅模样:前一秒还在数山脚下的牛羊,转瞬已与半山腰的云絮撞了个满怀。风从车窗钻进来,带着酥油草和沙棘果的香,恍惚间竟觉得不是车在动,是山在慢慢欠身,把我们托着往上送。这弯道多像未经打磨的玉料,带着棱角,藏着生猛的劲儿。

大盘龙的弯更缓些,却藏着暗劲。上坡时引擎低低地吼,像憋着股不服输的气;下坡时惯性推着车跑,又得轻轻踩着刹车——分寸间忽然懂了,这路和山腹里的塔玉原是同宗:太急了易崩,太缓了失味,必得在快慢间磨出份从容。路边常有骑马的牧民与我们并行,黝黑的脸上淌着汗,手里的马鞭却轻轻晃,仿佛在说:“别急,山顶的雪会告诉你答案。”

快到顶端时,一块褪色的广告牌立在风里:“走过盘龙古道,余生皆是坦途。”忍不住笑了——哪有什么坦途?不过是600道弯磨软了心,让你明白:坎坷原是山的温柔。它不把路修得笔直,偏要绕出些弧度,是想让你多看几眼崖边的格桑花,听几声岩羊的脆叫,还有同行时彼此眼里跳动的光。

站在山顶时,风突然大了起来。远处的雪山戴着白帽,古道的影子在脚下蜿蜒成河,那些筑路的锤声、牧民的吆喝、车轮碾过石子的响,都被风卷着往云里去。心却静得像被雪水浸过的塔玉,透亮得能照见自己:照见过弯时攥紧方向盘的掌心,照见瞥见牧民笑脸时心里漾开的暖,照见此刻望着远山时,突然松快下来的呼吸。

后来去寻塔玉,看匠人把山腹里的原石磨出温润的光。那些藏在石缝里的绵密纹路,多像盘龙古道的弯道;那些被砂轮磨出的柔光,多像走过600道弯后,眼里沉淀的亮。忽然懂了,这路与这玉,原是塔县的两面:一个是山的筋骨,用600道弯写着“坚韧”;一个是山的心跳,用亿万年的沉默酿着“温润”。

《中国塔玉》的旋律该从这里起调吧?先写盘龙古道的陡,再写塔玉的柔;先唱透600道弯里的硬,再晕开原石里藏的暖。毕竟山是懂的:所有的温润,都曾熬过险峻;所有的透亮,都经受过打磨——就像这路,就像这玉,就像我们捧着旋律往山深处走时,脚下踩碎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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