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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江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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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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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羽计划”-《谁为王》-安江水

今天是王大喜的日子,自然也是全国大喜的日子。要是你先前并未获知,也是无关紧要的,你只要往街上那么一走,到处的张灯结彩也会郑重似的告诉你这个消息。你若是个留心的人,你还会发现是王新纳了张家的女儿为妃,因为张家门口堆满了贺礼,乡亲邻里也忙向张老汉作揖道喜,张家的门前还挂了一幅“王恩浩荡”的牌匾。

朝堂上,文武百官像往常一样陈列着,但是今天的事务可不是为了苍生,而是为了王的大喜事呢。王呢?王正站在大殿的屏风后,许是为了缓解“新婚燕尔”的激动,王不断的做着深呼吸,贪婪的吸——满足的呼——像一个被惹恼了的大蛤蟆。王是健硕的,至少是“硕”的,像他的臣民比喻他那样是正午的太阳,但王在很早以前就有了一个毛病:心偶会绞似的痛。可王是健硕的,这天下人都知道,是无可非议的,那这毛病也就不能再是毛病。平时爱民如子的王为什么会忍心让大臣们在外边久等,让他们群龙无首呢?平时王确实是不忍心,可今天不行,今天是大婚的日子,要讲究礼仪,他要在昨晚占卜的那个吉时才能出现,只有那样才能让一切合乎天意,国泰民安。

所以等吧。

此初,大臣们也还端似的站好,这是先王传下来的礼节,是“立国之本”和“国家之魂”。但站得久了,也不免脚麻手酸,怎么办呢?聪明的大臣有一套自己的“秘制”—假装不经意间抖一抖腿,伸一伸手。别看着简单,效果可是立竿见影。可这“秘制”不知是谁宣扬了出去,叫满朝文武都学了去,导致现在大臣们都在不经意。

不到时候王是不会出来的,看不见王着实让人无聊,无聊就得胡思乱想一通,想着想着便记起自己和旁边的某某大臣有吃一桌饭,喝一盅酒的交情,这交情是很有必要叙一下的,还是老法子,偷偷的讲上两句,讲到动情处还会咯咯的笑上两声。满朝文武都吃过一桌饭,都喝过一盅酒,都有交情得叙一下。

于是乎,乱哄哄。有那么一刻,竟然分不清这是朝堂还是早市上。

等前后左右都叙了一遍,朝堂渐渐静了下来,不知道是叙得乏了还是因为吉时要到了,显然,对于识大体的大臣们来说,后者解释更得体一些。

“吉时将至,恭迎王上—”屏风后扯出那么不男不女的一嗓子,还故意把最后一个子拖得老长。大臣们赶忙端了端站姿,扶了扶帽子,也有人慌张的将纸条似的东西收入袖中,好像是待会儿要给王齐声颂上的词措。

王终于是露面了,王挺着健硕的肚子走了出来,转而面向朝臣时扶在肚子上的手往上移了移,紧了紧腰带,健硕的圆肚子也随之一阵左右,隐约可以听见里边江河激荡,果真如外边传的那样,王的胸怀度量是无比宽广的。

这个时候王总是要讲话的,大家都在期待着王的讲话。“呜——幸甚至——哉哉,普——普天同庆!”王曰。

轮到大臣们了,“祝圣明仁德吾王与张妃寿无疆福无尽万世好合……此乃国家社稷之福,天下百姓之福……”大臣们齐声颂道,但中间好像有人错词了,所以听的乌央一片。

完成了朝堂礼仪,就可以移步婚堂了,那儿可是经过精心布置的

在这里,王见到了王妃,他很早就见过王妃——张家的女儿可是出了名的城中美人。一盏茶的功夫,大臣纷纷落坐,美酒珍馐,好生伺候。王咧着嘴,伸手将新妃搂在怀里“美人儿,你可想死我了。”王道。

“我也想你,我的王。我每天一睁眼就想着要嫁给你。”说完王妃面颊上泛起一阵红晕。

“现在好了,你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我了,我也能看到你了,我的爱妃。”王原本咧着的嘴更咧了。

“对,我亲爱的王,你倒提醒了我。我们现在已经是夫妻了,按道理夫妻之间是不该有什么隐瞒的,所以我也得告诉你一件事情,是这样的,亲爱的王,我早被人要了去,现在想起来我可真愚,我真应把清白该留给王的……但亲爱的王肯定是不会嫌弃的,我现在心里只有王……”说完又依偎在王的怀里,像个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王室受到了侮辱。

“贱——”王一把推开了张妃,也吓坏了张妃。

“要是平时啊,王可真是容得下这点小事的,但那时候不行,因为那可真是他的新妃,真的需要王包容才行。王当时气得瞪大了双眼,他好像在骂张妃贱人,但终究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崩了……”后来王身边的侍女说。

可怜的王,甚至还没来得及亲吻他的新妃就长辞了,有人说他是被气死的,这不错,王是被气死的,气的他心头一阵绞痛,便再也没能睁开眼睛。

后来史书上记载,鲁昭和十二年,王崩于殿,祸首者张妃。

这下可吓坏了满朝大臣,原本是准备好好享受一番的,突然之间出了这档子事,如何是好啊!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有两件,一是安葬王,二是处置凶手,着可让朝堂别样热闹了起来。有人说要先安葬王,先让王安息,但又有人说先处置凶手,处置了凶手,才能让王安息。纷纷扰扰,各有道理,怎么办呢?平时可不会这样,平时王一声吆喝就能决定,但今天不行,今天王没有了,对啊,王没了!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找新王才是当前的头等大事,可王不幸,临朝称制十余年膝下却无一子,也正是为此才纳了新妃,以继江山社稷。这可难住了诸大臣,到底谁为王呢?

一时可拿不定主意,于是乎又是一堂乱哄哄。

“停住——”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喝道,这是刘国公。“你唱来我喝去,弄出个什么名堂了?都听我的!我听说古代王者有让贤于大臣之例,倒也还算一番美谈。今者王溘然崩去,社稷无以为继。诸位说,如何是好?”

话音落下,众臣又一阵乱哄哄。末了,一个瘦竹竿似的人说道:“我等认为可以效仿古代贤者,举王于大臣间。”刘国公髯胡一扬又开口说道:“诸位贤明,那谁可为王啊?”刘国公是有几分把握的,此时也有几分为天下苍生负责的心。

乌央一阵后,朝臣们竟不知什么时候分成了鲜明的三排,每排为首的都是一等一的大臣:刘国公、王丞相、霍将军。他们身后分别是皇亲国戚、文官大臣、朝中将领。刘国公眯起双眼不屑的看着王丞相,王丞相倒是将头侧向霍将军,并未理会,只是霍将军无端受了王丞相的白眼。

总还是要有个结果的。

“我等认为刘国公劳苦功高,又深的王上信任,立当为新王。”以瘦竹竿似的人为代表的大臣说道。

不等刘国公揖手谦受,就想起了另一道声音。“我看非也。按鲁国惯例,此时为国公之职,尽忠之义,不能论功,而观我丞相,执政以来,废井田、开阡陌、劝课农桑,让天下百姓殷富,深孚人心,当为新王。”

“臣等附议。”王丞相身后的大臣竞相表忠心。

这说辞又破又立,明显比刘国公有力。自然王丞相的嘴角也比刘国公上扬的高,恍惚间,王丞相已经看见了登上王位的自己。

“咣!”霍将军恼了,抽刀劈断了桌子。

带兵打仗多是粗鲁之人,理论学说上说不过前边的人,自然只能由霍将军亲自来争得一席之地。“我与兄弟们保家卫国,为国舍身赴死,兢兢业业数十年,前月还与秦军战于宋地,然而此时论功劳,竟半字不提,这让我与兄弟们如何甘心?我看这王,我做也未尝不可!”

刘国公和张丞相想要驳他一驳,但又看见霍将军手里的大刀寒光渗渗,令人可怕,便也只好欲言又止,暂且认为有理。

可这又让人陷了难,众人觉得还是有王好,不管什么事只需摇旗呐喊就行,可现在王没了,谁为王是个顶大的难题,此时大家都开始怨王了,不该这样轻易气死,留下诸大臣为难。

本是奔着找结果去的,现在却产生不了结果,三方势力最是难分高下,三个一等一的大臣眼见这将是一场持久战,倒也不再像之前一样着急罗列功劳,而是将自己的部下召集在一起。刘国光自然是在找经书史记上国公称王的美谈,王丞相显然高明一筹,不仅找丞相如何为王,还找了国公如何败国亡朝的事。霍将军呢?霍将军在盘算着自己大军多少,粮草多少,进而决定自己新王号是什么。

“报~”一个头盔因跑得太快而歪了的士兵兀地冲了进来。

“什么事,如此失态?”

“报刘国公、王丞相、霍将军,秦军突袭至城下了。”

“什么?”

“可当真?”

“小人以人头担保,确凿无疑。”

“霍将军,你适才说上个月才与秦军战于宋地,现在怎么会这样?莫非你欺上瞒下不成!”

霍将军也一头雾水,受了刘国公这样一问顿时慌张了起来。“刘国公、王丞相,还请容我仔细问来。”

“我问你,秦军为何而来?”

“小人不知,但秦军叫人骂阵,骂的实在难听,小人不知怎的,将军。”

“骂阵?他如何叫骂?”

“回将军,他说鲁实无义,猪狗不如。”

“竟如此无礼,我如何能忍?”

“王丞相莫急,待我亲自去问,我不相信秦国敢对一个礼仪大国如此无礼,量他秦国是不敢攻打一个礼仪大国的,待我去问问他,他是如何也不敢叫骂一个礼仪大国的!”霍将军带上来禀报的小卒愤愤而去。

王丞相和刘国公此时也不再想着谁为王的事,现在有了一个更头疼的问题,王丞相终究是一个懂礼仪,有修养的臣子,终究是气愤于鲁国被人叫骂的,他觉得那人简直是在骂自己,是在骂他王丞相,如果只是骂他王丞相的话,那倒也还无伤大雅,但现在是在骂鲁国,简直比骂他王丞相还难受,难受了就要哭,以前都是找王上大哭一场,但现在王上没了,王丞相便不能再哭,不哭出来心里就难受。王丞相看着王座上已经只会躺着了的王,眼角还是不禁泛了红。

听后来史官回忆那一刻,刘国公的眼睛也是红的。

哐当哐当……一阵铠甲摩擦的声音混着脚步声传回了大殿之中,是霍将军回来了,霍将军也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如何,将军?”王丞相上前一步迎了霍将军,刘国公也期待地望着。

“来一杯茶,解解渴先。”将军刚刚着实费了些口舌,才问出个所以然来,所以现在口渴的要紧。现在大家都指望着将军说话自然不敢怠慢,快快的奉上了茶。茶后霍将军清了清嗓子,宣读圣旨般:“是这样的,诸位可记得现在的秦君,嬴壁豹原是在晋国的一质子,当年晋君请咱们鲁王去晋国指导礼仪建设之时,在马棚里调戏过嬴壁豹,说调戏吧,也算不上,只是让这嬴壁豹从马槽底下钻过去,可那嬴壁豹呢,呵,小肚鸡肠,现在当了秦君,说是非要一雪前耻,所以便有了今天这出。”

“原来如此!”王丞相恍然大悟般便又觉得这倒也不算是最头疼的问题了。

“秦军兵临城下,现在当如何是好?”刘国公问道。

“这个嘛,倒也不算一个难题,但现在好像也是个难题,当然要是王在的话,那肯定不算个难题……”说罢,霍将军又望了望尚有余温的王上。

“你倒说呀,霍将军,秦军要如何才肯走?“刘国公显有些烦了。

“秦军说了,我鲁国是礼仪之邦,那么礼仪大国有礼仪大国的打交道方式,他们说孔夫子说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呸!真不知羞耻,孔夫子的话也能让这边陲蛮国学了去,但说回来,秦军打算让我们鲁国王上也去钻一遭马槽,让我鲁国也’感同身受’一番,我自然是不能答应的。我鲁国人只可杀不可辱,但我也不能真叫他杀了去,我只能回来和大家商量。“霍将军道。

“秦军欺人太甚!”刘国公攥紧了拳头,狠狠的锤在了面前的镶铜柱子上。

“秦军太不像话了,世人皆知我鲁国为礼仪之乡,这样做岂不是名节毁了,还怎么有脸活在这世上,谁还能看得起!实在太不像话了!”王丞相此刻也气极了。

诸大臣又是一片乱哄哄。十句有十二句都是在口伐暴秦,“养马奴隶!”“边陲野人”“无人伦之礼!”“不懂礼仪为何物”……

骂回去心里是安生了不少,可秦军还在城下,现在随时可能冲破城门。还是需要寻一个得体有效的方法才是。

“既如此,我鲁国也非小国,我看就出兵砍了秦军。”此话一出,群臣心里也是一阵热血,纷纷举手喝上。

“秦军十万,我城中八千,如何打?”霍将军的话如一桶加冰的冷水,将那一阵热血浇的冰凉。

一阵不久的沉默。

“我鲁国素有舌战群雄之优良风,何不让这秦人也试试我这口舌利剑!”

“有理!”“甚好!”“妙哉妙哉”诸臣又一阵喝彩,好像胜利已经属于他们了。

倒也可行。

据后来史书记载,鲁国朝堂当时派出了最是能言语之人去“劝善”秦军,秦军却不等其开口,便将其斩杀。

大家沉默了,他们鲁国最引以为傲的武器,却失去了作用,这世道真是坏了,坏透了。此时办法只有一个了,那就是让王上去救国救民,现在只能如此了,可王上没了,王上把这个天底下最难的问题留给了臣子们,怎么办呢?那应该有个王,有王的话,大家就能化解危机了,现在大家需要一个真正的为天下苍生的王。

谁为王?

“哎呀呀,我真是老糊涂了,王可都是天上的启明星,老夫先前多有冒犯,吾功少德薄,自是难以为王,我愿效仿古制举贤臣张丞相为新王,以解民忧,以安社稷。”刘国公兀得望着张丞相,好似真的在期待新王的到来。

张丞相可不是愚人,听刘国公一番话后,竟像惊弓之鸟,差点儿往后倒了个踉跄,回过来又赶忙作揖说道:”张某为臣子,岂有臣子为王,僭越朝纲之先例,此实在万万不可,张某万死难受啊!“张丞相这番话是他这辈子说过的最虔诚的一番话,他后来说。

王丞相这一番谦让,朝堂之中竟没了声,倒是城外的秦军兵马嘶吼之声阵阵,好像是在不耐烦的催促一样。可王还是要有一个的,现在天下苍生,都等着王去“拯救”呢,谁为王呢?好似只有先前的霍将军还未表达谦让之意。

“看我干嘛?我如何当的?鄙人一介武夫,当了王,岂不让天下人笑话!不成!不成!”面对众人殷切炙热的目光,霍将军一时紧张不已。

先前抢着当王不易。现在推脱当王亦是不易。

可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一定要有个王,倒也有几个勇士要救一救鲁国,可大臣们要么嫌弃他们德不配位,要么嫌弃他们身份低贱。

“送出去吧!”一个大鼻子的老臣突然吼道,他那长长的胡须也随之抖动不已。

“他们要王,那就将王送给他,我看他秦国能拿一个死了的王怎样!我就不信秦人当真没有血肉!”大鼻子又说道。

这莫约是个好办法。

鲁都城门缓缓打开,王的驾撵也吱嘎吱嘎得推了出来,驾撵上坐着一位不会呼吸的王和天下苍生的安危。

王丞相不忍王一个人面对秦军,也狠下了一番决心,置身死于度外,随着王撵走了出来。

吁~王撵停在了秦军面前。

秦军已是激动一片,人马嘶吼。一个国家的王钻马槽这样的事情可不常见,可他们不知道,这场戏早就泡汤了。

王丞相率先开口:“秦人,我鲁国向来是懂礼仪的,这天下人都知道。我鲁国欠你秦人的,自然不会亏待你。现在我王来了,我鲁王最是敢做敢当,可是你们别高兴的太早,你们来晚了,我王已经已……已经崩了……”王丞相呜咽不能再语。

秦军一时也茫然了,这显然是没有预料到的。

一阵乌央之后,秦军领头的人,也就是先前叫骂的那个人开口了,语气不自觉的低沉了一些。“王丞相,你实在应该该早点告诉我的,我早点知道的话就该换一个人来叫骂,我是无意冒犯鲁先王的,叫骂一个已亡之人实在是太有损阴德了……你实在应该早点告诉我的……”只见秦军将领一阵耳语,便又过来一人说道:“王丞相,请节哀,我秦人也是向来宽厚的,我们的心胸就像汉中平原那样宽广,这天下都知道。我君上与鲁王之仇一笔勾销罢,你等好生安葬鲁王吧,我秦军去矣。”

在秦军踏起的尘土中,王的驾撵被迎回了城。

王一定是天下最好的王,这时候还救了他的臣民。城中路的两旁百姓齐齐跪着,嚎啕着。都要来送一送王,一直到了王宫门口才停下来。

经过这一遭,大臣们也明白了,先且众心一力先安葬鲁王才是首要的。

于是乎,天下缟素,万民恸哭,哭的最伤心的居然是城西的刘家,他原是卖红布的,现在满城都是来退货的,所以也有个哭的最不伤心的——城东卖白布的朱家……

刘国公、王丞相、霍将军,谁都不好意思争王位了,但他们仍然关心着谁为王,为此号召天下贤士整整研究了三七二十一天,终于在王的族谱上找到了在南山务农的宗室,当迎接新王的驾撵开到这宗室的门前时,这是这王室竟被吓得像只犯了错的猫一样蜷缩匍匐在地下,不断的磕着头,每磕一个头便说一声“小人知罪,小人知罪……”

新鲁王即位,普天同庆,大家都载歌载舞,其中笑得最开心的是城西的刘家,笑得最不开心的是城东的朱家。

据说这位新王只会望着周围洛洛傻笑。

附加信息:真实姓名:曾红杰 联系地址:四川大学江安校区 就读高校:四川大学 专业:马克思主义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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