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走来一个人（外三首）

《远处走来一个人》

并肩走来的还有他的影子

一手拧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行李

从城市的站台走出来

小路张开双臂已作好迎接的姿势

脚步的回声里

他听到带着泥浆的乡音在发芽

多么振奋的消息

一个在别人城市颠沛几十年的人走来

那座低矮的村庄还是那样腼腆

在衣襟上擦了擦手上沾满的泥屑

再伸出来

《一个在手机上写诗的农民工》

汗滴柔软

去蘸点阳光

在城市的铁上扬花

站立的钢筋

分行的砖块

和羽毛掠过的目光

城市在用忙碌的标点分出段落

同样的铁

他将镰刀换成扳手

将锄头换成灰铲

将犁耙换成推动城市快速奔跑的斗车

星子挂满夕阳的发丝

他又像那年在田野上准备收工时

顺手摘取一支沉甸甸的稻穗

别在腰间

《我可以忽略山的高度》

直到登上山顶

一座山还在我的脚底下

没能高出我的影子

目光里一把满是刻度的尺子

就给一棵树

一支羽毛飞出来

可以测量的值

比如一颗雨滴 一米阳光

一声装下整片天空的鸟鸣

云朵已将我视作一块还在茁长的石头

路过时又招了招手

《独白》

夜色在出租屋里

除了缝补一些过去的琐碎

之后去等一片月光

泊在心海的帆可以起航

方向的芒结满穗

在风的指尖亮出乡音

一张可抵对岸的票根

夜的深处

月色捻了捻线

再捏住目光里一根举了好久的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