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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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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50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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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遭窃

6月26日下午,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到达伦敦希思罗国际机场,并没有预想中那样疲惫。或许是因为第一次踏上这个向往已久的土地,抑或是要去赶赴一场文学盛典。

接机的是华人导游,叫李鹏。他简单介绍了伦敦的概况后,便叮嘱,英国无论哪个城市,小偷都很多,游客遭偷遭劫时有发生,请大家务必小心。李鹏的介绍,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很难想像,一个在文学、艺术、科学等方面对整个世界都有杰出贡献的文明古国,竟然小偷遍地?

一个小时后,我们下榻伦敦XXX宾馆。一进大堂,便碰到来自美国的乐山老师和他的夫人周颖女土。我和乐山老师是首届国际冰心文学奖获得者,去年八月在东京颁奖会上认识,这次都应邀参加第二届国际冰心文学奖颁奖大会。在日本的几天,我与乐山夫妇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似乎有很多共同的话题。今日在伦敦重逢,我与周颖相拥一起,感到格外的亲切。

XXX宾馆坐落在伦敦商业区,据说这是五星宾馆。大厅也算富丽堂皇,等候办理入住手续的宾客很多,但少见有东方人面孔。进入房间,却并非我们想像中的“五星”标准。房间小,床辅小,二个人二个行李箱,其中一个只能放在地上。但房间里各种设备齐全,卫生间整洁干净。在伦敦这样一个寸士寸金的地方,可能这已经算高标准住宿了。

伦敦街景以其古典韵味与现代气息交织的独特而著称。泰晤士河畔观景摩天轮屹立,哥特式建筑的尖顶剌破晨雾,维多利亚时代的砖墙承载着时光的刻痕,脚下的石板路被岁月打磨得泛着温润光泽,仿佛能听见历史在砖缝间低语。大英博物馆、大本钟、白金汉宫,伦敦的每一个景点似乎都让人穿越时空长河,与古人对话。英国的文学有着深厚的历史底蕴,冰心先生曾致力于英国文学的研究,或许,这也是第二届国际冰心文学奖在这样一个神秘而充满文艺气息的古国颁奖的缘由。

30日,参加完国际冰心文学奖颁奖典礼,我们前往牛津采风。我与同住的林老师早早整理好行李。我们来到自助餐厅,服务员站在吧台前,与往日一样,凭卡登记入厅。因为来得早,餐厅很多位置还空着,我们找了个离取菜台近的四方桌坐下。

李鹏的提示,我也有所防备,哪怕去取菜也都背着包。吃饭时我便放下双肩包搁置在后背。刚开始,背部还有意识地抵着包。一会儿,餐厅的人聚多,四方桌也坐满了我们团队的人。深圳作家张俊彪先生的夫人七十多岁了,能讲一口流利的英语。我以为她是英语专业,原来不是。张夫人谈起几十年自学英语的经历,我也聊起自已的创作感受。聊着聊着,似乎有聊不完的话题,便放松了警惕。等我起身时,才发现后背的双肩包不见了。护照、手机、银行卡,以及出国前兑换的现金(英磅),所有随身可用的东西全在包里。

“我的包不见了!”我慌忙喊了一声。周边并没有反应,或许是他们听不懂中文。同桌的作家也慌了,提醒着:“快找服务员!”“快报警!”而我只会几句简单的英语,无法与酒店里的工作人员详细陈述失窃过程。乐山老师和周颖马上赶过来询问情况,然后报警、查监控,回答所有酒店负责人的询问。

监控显示很清楚:有个男的在我背后与坐我对面的林老师打了个招呼,Good morning!林老师友好地笑了笑又低头顾自己吃饭。就那一瞬间,背后的男人手肘上搭着一件衣服从我后背晃了一下,便从餐厅的另一扇门出去,我的包被他顺手拿走,整个过程就几秒钟。酒店负责人说,这类失窃事件经常发生,警察也司空见惯,我的包找回来的希望几乎等于零。我懵了。李鹏说,为防止更大的损失,赶紧打电话给你家人,停用你的手机号,冻结你名下所有的银行帐户。

队伍即将出发,作家们都已经在车上等待。报完警,组委会负责人四海先生说:“上车吧,先去䃼办护照,我们直奔领事馆,取消今天下午的行程。”“那怎么行!不能因我个人原因影响整个团队计划。”我虽然这么说,但也没有其他办法。四海先生说,你不用管,谁也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我来向大家解释。

四海先生简单陈述刚才发生的事后,大巴车直奔领事馆。车上的作家们来自各个国家各个地方,其中很多是国内外知名的老作家,我既愧疚又不安。“不知如何是好”,是我当时的深切感受。

到了领事馆,冰心先生的女儿,88岁高龄的北京外国语大学吴青教授,怕我们在语言的沟通上有障碍,一定要陪着去。不巧,周末领事馆休息,大门紧闭。四海先生还在四处联系,而我却像断了线的风筝,在这个异国他乡,一筹莫展。所有联系似乎都没有结果,四海先生便按门囗告示单上的邮箱地址,进行网上申报护照补办手续。

以前听说在国外如遇特殊情况,去领事馆补办护照比较方便,24小时有人值班。但人家该休息时照样休息,休息日休息便是法。如果说去的时候,还满怀希望能顺利补回护照,继续我们一路向南的行程。吃了闭门羹后,我愈发恐慌,心里空荡荡的没着落,接下来更是个未知数。补办护照需要多少时间?是否还要再来领事馆?如果我留下来,独自面对这陌生的天空,没有手机,不会英语,并且身无分文,行吗?那么四海先生也留下,他是活动的总策划、总调度,整个作家团采风计划可能都受影响。越想思绪越乱,怎么办,只好等上班时间与领事馆联系后再作夺,我只有继续跟着采风团南下。

满心的沮丧和失落,好像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回到大巴,车上的作家们都关切地询问进展情况,没有人露出抱怨的情绪。第二届冰心文学奖金奖得主,美籍华人顾月华老师连忙从包里拿出三百英磅塞进我的手说“够不够?不够就跟我说。”“不行,不行!我现在不需要。”顾老师说,“你的口袋里没有一文钱,怎么不需要呢?以后还给我便是。”这时,四海先生也上车了,他调侃道:“先放下你的自尊,拿着吧!”美籍华人赛玛走过来拥抱了我一下,我却不知如何回应,但真真切切地感到一股暖流涌进我的心里。

下一站便是牛津。牛津二个字便足以让人神往,它是英国最悠久的大学,有着一千五百年的历史。我曾无数次在脑子里勾勒过,土黄色建筑,古老恢宏的校园、圆型尖顶的拉德克里夫图书馆。牛津不只是个校名,也是个城市名称。车上的作家们在谈论关于牛津的一些典故,我似乎在听,却神思恍惚,没有一句记住。

出国前做了较详细的攻略,下载并学会了“有道翻译官”的使用,兑换好英磅。网上有说,有些卡在英国不能用,于是便办了很多功能不同的卡。一切都是徒劳,现在我只剩下一箱日常换冼的衣服。

出远门时,我都会在行李箱内放了一个备用手机,一副备用眼镜,虽然都没有起过作用,但已养成这个习惯。或许这个备用手机太久未更新的原因,已经开通了国际漫游,却打不了电话,无法连接移动数据。备用手机除了拍照,只有晚上到了宾馆连上WLAN才能与外界联系,而我们到了宾馆都是晚上八九点了,北京时间已经凌晨三四点。作家团里最年轻的小伙子不厌其烦,想为我的老手机恢复移动数据功能,都不成功。无奈,有要紧的事需要联系,就连接他的手机热点,蹭他的流量。

到达牛津,已是下午,李鹏接到电话,是警察局打来的。在白金汉宫,有游客捡到一个黑色双肩包,是否是我的,需要核实。

听到这个消息,我抱住吴青教授快跳了起来,真是个惊喜。xxx宾馆到白金汉官须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而包包失窃才几小时,怎会在那里?我又怀疑起来。这个包一定是你的!放心吧,警察肯定看过你包内的护照,才会打电话给李鹏,同行的作家们都很兴奋,个个为我打气。

确认这个包是我的后,我如释重负。李鹏说:“英磅和手机没了,其他的应该都在,但必须我本人去认领。”DAGENHAM警察局在伦敦的最北面,而我们已离得很远,不能再折回去。最后一站从温莎城堡出发到DAGENHAM警察局是最近的,但是车程还需要二个小时左右。

护照在,我不仅能如期回国,还可以参加完全程的采风活动,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赵丽宏老师和他的夫人不时安慰我说,护照在就好,把心放下,别让这件事再影响你的情绪。

当今互联网时代,记得有句网络语言说:“放下手机,立地成佛。”我不光“放下”手机,还没钱,又语言不通。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是怎样的一尊“佛”?显然,我六根未净,“情”缘未了,所以接下来这几天的日子真不好过。

爱丁堡的雨天像中世纪的油画,美得让人窒息。教堂、军事博物馆,一砖一瓦都诉说着往生今世,连绵的钟声和雨滴声交织成清凉而厚重的音符,为这个历史名城增添了独特的韵律。走在古街上,各种苏格兰特色的商店、咖啡馆,似乎时刻在呼唤着来往的游客。很想进去坐坐,感受这座城市的浪漫与忧郁,透过窗户看看撑着雨伞的游人,漫步在蜿蜒的石头路;又很想进入商店买些极具特色的苏格兰格子羊绒围巾。我喜欢在不同的城市购物,尤其到了国外。购物的目的,不仅在于物品的实用性,更多在于购买时的一些记忆。在某个时间,或某个场景,不经意间,它都会让你想起。

摸摸口袋,兜里的三百英磅已经所剩无几了。在英国,钱真不经用,进商店买把雨伞,明明在国内几块钱能搞定的,在这里最便宜也要五英磅。自由活动用餐时,我只能挑一些便宜的食物,只为省下几个钱,可以为家人带些纪念品。再三权衡,在爱丁堡古街,我买了几条苏格兰羊绒围巾。多年后,我想,这条围山便成了一个故事,而回忆起来却是那么有趣、那么美好。

从英格兰到苏格兰,再从苏格兰回到英格兰。作家采风团赶回温莎城堡后,我便要去伦敦DAGENHAM警察局取包。原来说好四海先生陪我去,而他突然另有任务,前些天已赶回伦敦。谁陪我去,怎么去?我心里尤为忐忑。吴青教授说:“你一个人去不行的,我陪你。”来回预计要四个小时,还不包括在警察局的时间。吴青教授都像个母亲般,很想用她的羽翼保护别人,而我怎能让她陪着去。但她那句“我陪你”足以让我感动不已。

家人通过在英国华人留学生服务平台,为我联系好去DAGENHAM警察局的车辆,驾驶员虽然是一个在英的华人,能帮助翻译,但是否靠谱,没有人了解。怎么办?我现在“一无所有”,即便真成“佛”也逃脱不了现实。“佛”只能坐在庙堂之上,下不了凡尘。漫漫长夜,思绪万千。我这把年纪了,且囊空如洗,驾驶员应该不会有坏心思。但上了他的车,便如离群的孤雁。假如中途遇到什么事,出现变故,而我又无法与其他人取得联系,结果就难于预料了。

越想越焦虑,彻夜难眠。幸好,到温莎的前一天,四海回来了,他的回来似乎驱散了笼罩我身上所有的雾霭。

中午时分,我们到了温莎。来接我去DAGENHAM警察局的是一辆别克商务车。驾驶员看上去挺厚道,是个广东人,英语很好,普通话却不让人似懂非懂。我们说的他能听懂,而他说话,我几乎都要再问一遍。四海是个百事通,还是搞笑大王,逗得司机哈哈大笑。我们一路畅通,气氛很好,从温莎到DAGENHAM警察局,只用了一个半小时。

警察局在一个很小的镇上,或许这还不算是一个镇。路边,空旷的田野散落着叫不上名的植物;灰墙黑瓦,民居成排,与这几天所见的街景完全是二个世界。到了一个极简陋小平房,导航显示已到达目的地。驾驶员在附近兜了几圈,竟然找不到停车的地方。四海先生说,这样兜下去不行,晚了就很难赶回温莎与大部队回合了。我们下车先进去办事,让驾驶员去停车。你英语行吗?万一要做笔录。见我有些疑虑,四海说,不去怎知不行,没事的。

走进小平房,里面只有二个隔着玻璃的小窗囗,窗内各坐一个警察,就如国内银行储畜所里的柜台。很难相信,这就是AGENHAM警察局。房间里有二个女人在排队,四海一进去便拉着我直接进入玻璃房:“我是陈x,是来取包的!”然后用手指了指我,再打开手机语音翻译功能,对着窗口播放。警察问:“‌Is it a black bag?”我听懂了这句话,连忙回答:“yes,yes!”警察点一下头就进入了另一个小房间,一会儿便拿出了一个黑色双肩包让我检查。没有做笔录也没有多少对话,远没有我想像的复杂。不出所料,除了手机、英磅,其他都在。才十几分钟,我便领回了在警察局呆了一个星期的黑色双肩包。仿佛一场梦,顿时烟消云散,我抬头望天空,碧蓝如洗,万里无云。

回到温莎城堡,来自其他国家的作家们都已各自赶赴机场,只有回中国的作家还留在温莎。四海先生在群里发出了一条我找回包包的视频,群里又热闹起来,各种开心,祝贺的图片霸屏。看着这一张张图片,我突然感觉丢包的不仅是我,就如乐山老师的夫人周颖说的:你的包包牵动了我们整个作家采风团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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