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瓯江与东海交接处,几百个形状各异的岛屿星如棋布地散落着。岛上礁石奇秀,沙滩细腻柔软;渔村依山面海,错落分布于山坡,与碧海蓝天相映成趣。这样一个山海交融,充满海韵味的地方以其独特的自然风光,吸引着无数的游客。
很早便听说温州的洞头,百岛千姿,俯仰皆景。一直想去,却都未能成行。中秋,我们一大家子四代人前往洞头,下榻洞头主岛大门岛民宿。
民宿建在半山腰,三面临海。坐在房内,打开窗,便能目及海浪一波一波涌来。仰望蓝天远眺无际的海面,秋水共长天一色。走出房门,海风拂面,烟波浩渺。在无垠的海浪中,海鸥时而扑打水面,时而翅膀一振,腾空而起,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盘旋于岛的上空。此时,时间变得缓慢,仿佛是为了让你充分感受到大自然的温柔和惬意。
我们一家住在二楼,四个卧室都面朝大海,客厅、厨房,餐桌、茶桌,锅碗瓢勺设备齐全,很适合拖家带小来这里度假。民宿老板是一个五十开外的女人,一头短发,穿着打扮干净利落。初接触,她似乎不善言词。办好入住手续,没有过多的寒暄,把我们引入房她便消失了。其实她就住在一楼。老板娘说,很多客人来这里是想图个清静,我也不想打扰你们,更不会在你们面前晃悠。这里所有的用具都有,如果用不惯,或有其他需要就告诉我,我在楼下候着。
初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自己开火烧饭,确实有点手忙脚乱。电饭煲操作不了,汤碗找不到,幸亏老板娘随叫随到,这餐晚饭我们用了二个小时才搞定。吃好饭收拾好碗筷,夜幕己经降临。
中秋夜,月光落在海里,波光里似乎也藏着团圆的温柔絮语。山坡上的灯光显得格外温暖,倒映在海面上,星光点点,宛如是天上的繁星坠入了大海。我们站在露台上,边看着孩子们在嬉戏相互追逐,边聆听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此刻,所有却尘世烦恼都已不复存在了。
月色褪去,月光与晨光在海面交织。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房间,海面上泛起一片金色的水光,新的一天开始。突突突,哒哒哒……渔船的马达声由远而近,由近而远。孩子们和老人还在熟睡,我们匆匆起床,追寻着远处传来的声音走下山。这里住着很多的原生渔民,低矮的石头房散落于山间。山路小径,弯弯曲曲。石阶凹凸不平,青苔点缀。抬头,海面一望无际,海水在晨光下波光粼粼。我们拾级而下,路的两傍,房顶炊烟袅袅升起,房前,凉晒的一行行鱼鲞如琥珀般泛着光,屋后鸡鸭成群。海边人家的娃娃早起,屋檐下,孩童已蹲在门前玩耍,见有人路过,便仰起头注视着,或许这条路鲜有陌生人走动,出于新奇,几只鸭子不时冒出来跟随着我们。
岛上的山,海拔也就一二百米。大约十几分钟光景,我们便到了海边公路。这时,海腥味扑面而来,浓烈而剌鼻。公路上少有过往的车辆,而路上有个渔翁在斜坡上推着三轮车。车内,小鱼小虾,一堆一堆地铺着。这个渔翁估计已七十好几了,他的皮肤如同古老的渔船,被岁月和海风侵蚀得黝黑粗糙,充满坚韧的力量。几个老婆婆挎着篮子一边跟着车,一边与渔翁在询价还价。
前面便是一个埠头,听说这是一个村级码头。几条渔船靠岸,几叶渔舟泛在海中,分不清是出航还是进港。码头的浮动平台上,商贩们一箩一箩地在过磅卸货,我靠近渔船,想探个究竟。船仓的箩筐里鱼目混杂,鲳鱼、水潺、虾、蟹,还有一些叫不上名软嗒嗒的杂鱼。有几个弯着腰,在箩里一条一条,一只一只地捡着,应该都是我们这些住在民宿的游客,想买回去尝个鲜。
我在海边城市生活了三十年,吃惯了海鲜品,对这些小海鲜,并不感到稀罕。回到民宿,还没进屋,一股鲜味扑鼻而来。桌上摆着一箩箕的虾,厨房灶台两个锅都冒着热气。老板见我进来就问:你们去码头了,买了没?我说:没有。来!尝尝。我有些不好意,便说:不了,这些我们那里也很多。你们台州椒江也是海边,但这些都是今早刚进港的,活跳跳的,与在菜市场买的海鲜可不一样的,你尝了就知道。见她这般热情,我也就坐了下来,用手在箩箕里抓了几只。应该是小白虾,却又不像,虾壳很软但有些红,虾肉鲜亮,塞进嘴里,真正感受,什么叫鲜甜。老板一边在厨房里忙碌着,一边用闽南话与普通话切换着与我聊天。怎样?不一样吧?对的,我说:很久没有尝过这么鲜的虾了。你买这么多怎么吃得了?带回家吃呀,明天我走了,我阿哥上来。原来这家民宿是他们兄妹三人合伙开的,家都在洞头城区,兄妹几个轮流打理这家民宿。老板说:国庆中秋其间都客满,旺季也就几个月时间,平时大部分也都空着,闲了我们就自已来住上几天。
聊着聊着,话题也多了。老板说,台州椒江这几年变化真的很大,十年前去过一次,去年我又去了,完全不认识了,椒江做生意、开工厂的很多,现在真有大城市的派头了。而我们洞头,跨海大桥造了很多,交通是便利了,经济还是上不去。有很多洞头人在抱怨,但我觉得挺好。老话讲,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我们海边人就靠海。工厂开多了,生态就会遭到破坏。你说呢?老板娘转过头问我,然后按着说,可能住惯了吧,我感觉生活在这里挺舒服。洞头是旅游胜地,有很多景点,像小洱海、半屏山,这些独特的自然环境,其他地方是学不去的。你看,天南海北,每年这么多人来洞头度假,我们挺自豪的,要我说呀,生态环境好最最重要。
记得三十年前,我初来椒江工作时,一进城区,便闻到一股很讨厌的海腥味。椒江原来叫海门,虽然老家离海门也不远,但一提到海门,似乎便会想到码头,想到海腥味。区域调整,城市扩展了,码头离城区也越来越远,海腥味没了,而我却怀念起以前那讨厌的海腥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