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二连三,我送人的红包吃了闭门羹。
开始,很尴尬,也很纠结。如今,慢慢地习惯了,渐渐坦然了。
我第一次遭遇红包碰壁,是根爷七十岁生日。根爷那天电话我,他过七十岁生日,请我吃杯寿酒,问我是否把光?我一连说了一串:去去去!
这是谁跟谁呀,我与根爷同一系统工作几十年,他是我的老领导。关系老铁,即使天上下锥子,也要去捧场。
我从家中抽屉备用红包堆里,翻出一个印有金色寿字的大红包,塞了十张一百的钱进去后,便一天一天巴日子。
生日当天,我揣上肥肥大红包,兴冲冲去宾馆赴宴。
人逢喜事精神爽。根爷到底有当兵的底子,腰杆挺直,笑容满面,站在大门口迎宾。
照例,我一手和根爷握手,一手从怀里掏红包。嘴上送祝福:生日快乐,长命百岁!
根爷双手推挡,拒绝收红包。根据我以前送红包的经验,对方出于客气和礼貌,一般拒绝二手就会收下。不料,几个回合,根爷坚决不收。并且告诉我,今天,谁的红包也不收,就是纯请大家玩玩的。
一下子,我不知所措。根爷玩这一出,明摆着叫我吃白嘴。来而不往非礼也,这、这,这成何体统,叫我多没面子。
酒过三巡,根爷上台讲话:我过生日,亲朋好友能来,就是对我最好的祝福。红包皆免,心意全收下。
台下,掌声、叫好声一片。与我同桌的几位客人,不约而同说,马上等自己过生日,也学学根爷,不收红包了。我虽没吭声,心里在嘀咕:人随王法草随风,这红包称霸江湖多少年,哪能这么容易退市?
红包碰壁这事刚过不久,我还没回过神来。我又收到二个吃喜酒的电话。巧合的是,二场喜酒同在一天,皆远在市区。不同的是时间,一个中午,一个晩上。
海弟是我写作上的偶像,这位铁杆文友的儿子结婚,吃喜酒,上红包。天经地义,这个必须有。不曾想,海弟仿佛跟红包有仇,就差跟我打架,说什么也不肯收。我跟几个文友凑在一起商量,海弟二口子全是公家人,收红包怕瓜田李下情有可原。但人家包车接送、好酒好菜吃下去,我们岂能不意思意思?于是乎,大伙想出一个妙招,把红包硬塞到一对新人手中。原指望这样,海弟不好再拒绝了。可是,海弟一个桌子一个桌子跑,找到送红包的人,打不尽的招呼,一一如数退还了红包。
俗话说,钱人人是好的。可为什么这红包说不吃香就不吃香了呢?
晚上的喜酒,是小军儿子结婚。根据他微信发的电子请柬地址,我七拐八弯才摸到酒店。小军曾是我的下属,我当过他几天师傅。何况,多年前我女儿结婚,他来吃喜酒随红包了。百分百,我晚上这个红包肯定不会碰壁了,我还账来了。
人算不如天算。小军居然也不收我红包。我跟他急,别人可以不收,我的必须收。小军陪笑脸,左说方,右说圆。结果,八桌人的红包,硬是一个没收。
返程路上,我摸着原封不动的红包,反复想,今年总共才出三次红包,竟三次碰壁,事情决非偶然,这是为什么?
人情世故,概念源于古代中国。出人情,尤其兴盛在儒家思想影响下的社会中。曾几何时,人情出着出着,变调了,变味了。好面子,爱攀比,图虚荣。人情世故的翅膀,系上了金钱的秤砣,红包满天飞,越飞越疯狂。
人情这把锯,你来我往,这,没有错。错的是盲目攀比,高烧不退。你敬我一尺,我非要敬你一丈。你上我家出红包五百,我去你家红包要涨到八百。水涨船高,出人情,有必要像搞军备竞赛吗?有没有这家当,暂且不说,这没完没了的攀比风,何处是尽头?
伤不起,真的伤不起。
人情不是债,锅顶头上卖。红包风过度盛行,失去了人情味,多了铜臭味。只见"礼",不见"敬",无信义可言。赤裸裸变成放债与收账。人情成人“钱”,你累,我也累。迟早,厌烦难免,抛弃难免。
君子之交淡如水。红包连连碰壁别奇怪,只不过为滔滔人情海,刮来的一缕移风易俗新风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