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峸衡九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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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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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缘行者

他用仅有身上的温暖,渴求世界,带给他一丝救赎。

多年后,那颗安葬的孤魂认为,这方尘土间仍有许多孤魂与他同病相怜——

六点十分,从床上苏醒。

睁开双眼便是粗糙的木板。

我睡在下铺,每天早上五点五十分时都会被学校里的第一个起床铃声短暂的叫醒,昨夜幻梦破碎。

三分钟穿衣穿鞋洗漱整理书包,两分钟从宿舍走到三百米远的教学楼的教室。

我在教室门口驻足。

一阵阵发自内心的恐惧与眩晕感占据了我的身体,常年于胸骨压迫下的心脏通过神经系统射向大脑传来阵阵抽痛与窒息。

一种与望梅止渴所能产生的反应截然相反的条件反射。

教室里没什么人,显得格外空荡,大抵都去吃早饭了吧。

拉开椅子,放下书包,刚准备坐下,一股强烈的恶心感在胃里扩散,刺激着沙哑的喉咙。

我佯装无事发生,拖着轻盈的鞋一步步向教室旁的厕所走去。

绝对不能让人察觉。

好在厕所就在教室的隔壁,并不远。

快步走着,掩饰着,看上去好像极不自然。

就剩几步而已了。

惊惧。

五步。

四步。

抽搐。

被人发现了怎么办,厕所里有人呢怎么办,没位了怎么办。我放慢脚步,踉跄的脚步一步步走着,三步,两步......

“嘿,你......”

该死,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有人上了楼梯,还偏偏是班里的男同学。

我想开口回应,可那强烈的呕吐感和酸味令我无法开口,只好沉重的点了一下头,快速迈出最后一步,拐进厕所。

也许他看到我这么反应会失落吧。

我觉得我对不起他。

总之,所幸,厕所里空无一人。

毕竟这么早,想要有人都不可能。

最里面的一间也没有人。

由于光线问题,我不知道那滩酸水是什么颜色的。

喉咙与舌头仿佛被盐酸浸泡过一般,令我忍不住挤出了几滴泪水。大脑空白了一会,恢复意识后残留的眩晕侵略着头部。

按下冲水按钮,走出厕所。

我回到教室,趴在桌子上臆想着一切切的美好,可痛苦一分不减。

又是这样。

我常常会臆想出一个不存在的,独属于我的,极度温柔而又不会对我厌烦半分的,总而言之,就是一个完美无瑕的人伴我左右。我的任何心事都会与之倾诉,任何对事物的想法都会与之分享。在我看来,其只会安慰着我,鼓励着我,无话不谈,如知己般无时不刻关注着我。这让我倍感安心。

即便如此,我依旧是一个人。

我深知,那只是不完整的幻影而已,这可真虚伪。

此时,我不想抬头与人交谈那些没有营养的话题,尽管周围是那么喧闹,我感觉那是纯属浪费时间。只好继续趴着,像在逃避现实世界。

如果可以,我想和我臆想出来的那个人一起逃离世界,哪怕是空无一人又暗无天日的宇宙边缘。

我想要近乎病态的占有。

想到这,我就雀跃无比。

只要Ta对别人说话,甚至是与他人接触,我的心脏便会一阵抽痛。所以,我不敢和别人深交成为真正的朋友。

我想要的那种占有,是几欲疯狂的,我要让世界上所有人都将排斥于Ta,与我一起逃离世界,躲进那孤寂的暗日。

这就是我所想要的,近乎病态的情感。

时间临近七点,这是考勤晨读的时间,成群的同学相继而来。

我本能地羡慕他们——

无论是吃饭打水上厕所这些日常琐事甚至于走路,都不会是一个人。

可内心不知为何远远不止羡慕这一种情感,多了仇恨,甚至会有想杀了其中某个人的欲望。

我觉得,他们不该那么理直气壮地活着。

恐惧与厌恶交织,内心的悲鸣声愈发地刺耳。

每当面对那些与己无关的话题,我都会选择缄默聆听。我害怕他们会突然谈及到我,我害怕他们会突然叫住我,但这只不过是我的自作多情和一厢情愿罢了。

若是我即刻从人间蒸发,也没有人会因为一粒尘埃的消失而注意吧。

所以,在学校里,或者说这个世界上,我宛若边缘行者。

晨读过后,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我除了看小说亦或继而趴在桌子上睡觉,别无他选。

我害怕与他人交流——

如果别人说的话我没听清,我会窘迫不已,道歉的话语却说不出口;如果回答不好别人的话,我会自责万分,恐惧与愧疚油然而生;如果无法让别人开心,我会痛苦不已,窒息的心脏就会开始狂跳。

所以,别人和我聊天之际,我都会抗拒和恐惧万分。我也害怕没人和我交流,那种尴尬与窒息是无法承受的。

我尽我所能地取悦任何一个人。

每当我扮演一个笑颜堆脸的人时,被胸骨压迫着的心脏都会狂跳不止。

倘若这世界只有我一个人,那该多好啊。我时常这么想着。

一日复一日,我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但至少我还活着。

上课了,我同桌回到座位,不屑于看我一眼。

这学期过了一两周之后,他好像就对我完全无视了,也许也只有一两天感知到我的存在。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惹怒了他,让他如此迁怒于我(也不算),总之,我也选择与他保持缄默就好了。这令我本就窒息的心脏更加难受。

我不知道课上讲了什么,总是放空着思绪向那空无一人的世界飞着。

我总觉得,唯一的自由,就是那不被枷锁束缚住的思想了。

孩提忆事起,大人和电视上就告诉我们要怎么怎么做,换着说法阐述着同一种思想,不厌其烦地讲上千百遍;在学校里读书时,说着那一堆堆不知所云而又空洞无比的漂亮话,用着框定过的思想设下种种束缚,让我们以为这是在情理之中,那在我看来,这是否是一种偷换概念的道德绑架呢?

真是沙文主义啊,妄以我会被这些东西所感动。

我深谙这一点,所以,我认为我的思想至少是比他人自由的。

这节课是语文课,老师让我们以四人为一小组完成一项小组作业。

我知道,我又得是一个人完成那所谓的“四人”小组作业了。

我的同桌与前桌讨论着,将我完全无视了,拉拢着隔壁组的人。我叹了一口气,早已司空见惯了。

我仿佛边缘又透明地,行于满是双眼的过道上。

我只能假借缄默地看小说,极力掩饰着这无与伦比的窒息与尴尬。

可我还是抑制不住心脏传来的恐惧感。

“你为什么只有一个人?”

老师问。

眼前那张温和的中年女人的脸,像一张披上妖怪兽皮的脸,说出这句话并不大声,对我来说却是震耳欲聋,令我恐惧万分。

这句话就像上万根坚如磐石的锁链牢牢束缚着我,令我窒息,绝望,动弹不得。

我用着眼里残余的光,极不自然地对她微笑道:“没关系,我一个人也能做。”

随后用尽全身力气朝那张恐怖的脸庞点了点头,又瞥见我同桌与前桌——他们的表情似乎是对我有着无尽的厌恶、排斥,还有那恐怖的嘲笑。

大脑开始缺氧,眼前的光景骤然坠入了一片无边的黑暗。

我只听得见那一声声调侃我的话语与尖锐的笑声,却瞧不见他们的模样,想必,那是很恐怖的吧。

我失去了意识,只剩下灵魂游离在宇宙边缘。

这种体验,像是在做梦,又像有一根棒球棒狠狠地击中我的头部,令我瞬间失去意识,全身上下都被麻痹了一般。

不过好在,过了一两秒,我恢复了意识。

我发现我的眼睛是睁着的,刚才却什么也看不见。

下课后,每当有人经过我的身边看到我在做那一人“小组”作业时,只要是和我有过些许“同学情”的,嘲笑与讥讽如暴雨般倾斜,像尖刀一样深深地刺入我的骨髓,刺痛我的喉咙。

我无法呼吸,不能发声。

像不打麻醉剂一般,把我的心脏一点一点地挖出来,疼痛不止。

于是,木偶像断了线,无力地垂了下去。

于是,吉他像崩了弦,混乱地发出噪音。

可我还是得抬起头,满脸堆笑,一句句回应......

嘲笑声并没有停止......

说什么提升自己的能力就能让孤独的船靠岸,那一切都是假的......

我试过了,我试过了......

哽咽声在内心断续地响起。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我想即刻掩面痛苦,可早已麻木的身体却笑容满面地和大家相处着。

只剩下绝望了......

我在内心无助地呐喊着,歇斯底里地呐喊着,仿佛能震碎我的耳膜,可惜,没有人能听到。

我终究只能一个人在宇宙边缘徘徊,这到底有什么意义?

凭什么,凭什么......

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不可宽恕的罪孽......

凭什么别人可以那么理所当然地在这个混乱地世界活着,笑着,哭着,而我什么都做不到......

内心的眼泪干涸了。

麻醉的感觉袭来。

一种虚脱的快感令我沉醉。

我想就此睡去。

意识快要消散。

我眼望着人群。

无力地挣扎在钢铁般的枷锁里。

这一天,我无心听讲,熬过了晚修结束。

热风仿佛能熔化人的皮肤,炽热无比。

圆月挂当空,仿佛世界都围着它转。

几颗孤星闪烁着,仿佛是明灭的意识。

学校里有很多盏路灯,所以并不显得昏暗,也并不亮。

残缺的,破碎的,流离的,孤星。

我不知道它来自何处,只有一个小点,看样子,离地球很遥远,也离我很遥远。

不知是否对于行于宇宙边缘的我来说触手可及,但无异于痴人说梦罢了。

我依然是拖着沉重的脚步,一个人走回宿舍。

要上宿舍楼梯时,我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我无暇去想。

我是第一个回到宿舍的。

我打开灯,开了风扇,为了不把空调冷气扩散到外面,于是便关了窗。

那是一扇竖立的沉重的窗,我差点关不上,似乎用尽了我全身力气。

熄灯过后,我懒得听舍友们那些无聊的话题。

我躺在床上。

像是被人绑上栓绳的动物,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挣脱。

我清晰地感受到我的心脏正跳动着。

那沉闷的跳动感连我的脚趾都能感受到。

我快要窒息了。

根本没用......

怎样扮演人群中的小丑制造如何欢乐的氛围都没用......

一点意义都没有,只是充当营造氛围的气球而已。

反正有很多个气球呢,少了一个也无所谓吧......

我到底犯了何种罪行......

凭什么......

去死吧去死把去死吧!......

要是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那该多好......

但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那该多好......

我不是创世神,这根本不可能。

可我如果是创世神,或许就有存在的意义了吧,世界不能没有创世神,这样该多好......

可是这只是人们臆想出来的神而已。

我要是能成为举世皆惊,众矢之的的人该多好......

该多好......

不,至少要让我有存活于这个世界上的意义。

我想好了。

于是,我垂下头,渐渐睡去。

就这样,我又一如既往地,活了一天。

隔天,六点十分,从床上苏醒。

映入我眼帘的依旧是那粗糙的木板。

今天是九月三十日,晴。

我认为我的计划一天就能完成,只有我有足够的勇气与决心。

依然是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向教学楼走去。

剧烈的呕吐感依然在胃中翻腾,可似乎没有昨天难受了。

可能是一想到今天就能做成了,就兴奋吧。

到了教学楼,我驻足。

我在楼梯口看到了一只蜗牛。

它好像是一夜之间从宿舍楼靠着它那缓慢的蠕动爬到了这里。

真是一段遥远的距离啊。我想。

我有一种把蜗牛的壳摘掉的欲望。

里面会有什么呢?会发生些什么呢?那巨大又沉重的壳是不是使它爬的如此之慢的罪魁祸首?摘掉之后会不会像一些昆虫那样移动得那么快呢?

我闭上眼睛,尝试想象着它没了那重壳后的模样——

只见它露出与触须和头相同颜色的下半身,浑然一体。然后一跃而起,扑向我的脸,紧紧附着着我。吸盘在我脸上蠕动的感觉奇痒无比,像是报复般,怎么甩也甩不掉。

内心一阵惊呼,睁开双眼,停止了那恐怖的遐想。

我抑制不住涌上来的呕吐感,跑上楼进了厕所。

过后,有是一阵虚脱的快感扩散开来。

仍旧一如既往地过完晨读与早上的五节课。

放学了。

同学们都着急地往食堂奔去,很快,教室就没有了人。

人群汹涌。

像迁徙。

我总是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前方,眼神空洞,意识消散。

听不见嘈杂的喧闹声了。

于是,我静待时间的流逝。

我看向教室后方的时钟——

十二点十分。

教室里的电闸早已关了。

我试过的,显然,监控也早已关了。

我仍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前方,伸出右手探向放在书桌侧边的书包。

我用余光瞥了一眼右手边的教室后门,是关着的。

我伸向书包里面,悄无声息,不为人知地取出了放在里面已久的一件“物品”。

调整了一下坐姿,随后将“物品”放进了我的左边裤袋里。

校裤袋的尺寸刚好能容纳那件“物品”。

我站身来,打开了教室后门。

随后来到教室最里侧靠阳台的窗,拉上了窗帘。

然后找了个从后门可以看得见靠窗户的位置坐下了。

也不算找,那就是我的位置。

我趴在桌子上,等待着......

今天是周六,我知道他会来。

一定要来。

心脏狂跳不止。

仿佛要冲破胸骨的压迫,挣脱出枷锁。

它剧烈地跳动着。

教室里没有灯。

但并不暗。

我微微抬头,回头望向时钟——十二点十三分。

随后我继续趴在桌子上。

快了。

有一阵莫名的恐惧感涌上,不知为何,我的身体变得柔软了。

不行,绝对要在今天成功。

可我好像失去了力气。

不过还好,我对这个充满烟火的世界的仇恨,在这一刻,为我赋予了前所未有的气力。

一定要成功。

紧张感蔓延着,侵占了我的大脑。

双手颤抖着。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我用眼角望着,很遗憾,不是他。

那是一个匆忙跑回教室的男学生,看起来是个高一的,我在学校里没有见过。

也许是有什么东西遗落在教室里了吧,我想。

不过这并不重要。

时间仿佛凝滞了。

我的心脏在慢慢消融。

我怎会有如此荒谬的想法。

有点退却了。

我能做到么?

“嗯?”

“你怎么还在教室里,在干什么呢?”

就是他。

我的心脏几乎快要跳出来了。

他慢慢走近我。

好漫长的几步,好漫长......

五米不到的距离,对我来说却是无比遥远。

我左手悄然地放在口袋里,握着那件“物品”,等待他的靠近。

他的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试图叫醒趴在桌子上的我。

他的手碰到我的那一刻,恐惧与紧张感麻醉了我的全身,左手几乎要没了力气。

不,不能在这一刻退却。

既然来了,就一定输的起。

空前的恨意闪过我的大脑,一点点侵蚀我的神经。

我的右手紧紧攥着,好像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被胸骨压迫下的心脏似乎发生了偏移,到了右边。

我好像在那一刻变得不是人类。

哪一个瞬间,我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这么做,真的是正确的么?难道不是将道德践踏于足下么?可我就快要实现自己的价值与意义了,也许他们都会记得我吧。可就算如此,我以后该如何善后?无所谓了,反正,只有一个瞬间,我就证明了我曾来过这个世界,以后无论是生是死,都和我的精神无关。反正,我快要解脱了,灵魂就要解开那束缚已久的枷锁。

可是,我唯一能实现我的价值的,只有如此么?难道我不应该通过其他正常的方式来证明我曾来过么?他可是我的级长,教书育人,不正因为教育我才有如此丰富的精神世界么?

等等。

何为教育?是怎样教育,让世界变得如此糟粕?让我周边的人变得如此漠视我?让我的思绪变得如此浑浊?这算是什么教育?这样的教育,这两个字不应该早就消失了么?教书不育人,人人都怀揣着私利与仇恨横行于这本就凌乱的世界上,变得更加肮脏。面对如此,我只能选择将我的灵魂自封,可几经敲碎,也变得腐烂发臭。

直把杭州作汴州呵。

我的内心痛苦挣扎着——直到他把那颗中年男人的头颅靠向我。

不能再犹豫了。潜意识告诉我。

我抬起头。

我眼中充满了恨意,直勾勾地瞪着他。

左手悄然地将放在口袋的那件“物品”取出,随即高高举起,对准了他的脖颈。

我全身颤抖着,虚汗直冒。

刺激感遍布全身。

左手的那件“物品”以全速接近他的脖颈。

我不知道我此时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但是,仿佛眼前的光景变成了一片血海般的地狱。

恐怖至极。

我极力摆脱着。

我仿佛到了天国,身体变得虚无缥缈。

可不是极乐净土和那片我曾深爱过的蓝天,那是暗无天日的宇宙边缘。

像是我的意识脱离了身体,在无边的黑暗中游荡。

只见孤星流离。

那是昨夜所见的,破碎的残星。

一切都变得如此触手可及了——我想接近那颗明灭的孤星。

随着我的靠近,那孤星泛出的光泽愈来愈亮了,宛若一盏巨大的吊坠灯,笼罩着周围的黑暗。

我快要被着炽热无比的球体烧的熔化了。

早已没有了汗水,皆被这耀阳般的物体气化了。

变得愈来愈亮。

刺着我的双眼,我被那纯白的光包裹着。

随后,我伸出手——一切意识都被拉回。

那是无比熟悉令我恐惧的,世界。

那是熟悉的教室。

空荡荡的。

首先映入我的双眼的,是他那恐惧的眼神。

我读出了哀求、可怜与绝望。

我一点也不觉得他可怜。

我意识到我的左手还在半空中。

一切都要变得明了了。

那件“物品”就要碰到了他的脖子。

那一瞬,仿佛是来自遥远的光线透过窗户射向教室后门的地上,辉映炽热。

那是一只蜗牛。

它像是在看着我,看着我所做的一切,像在说话。

那两只触须随着轻风偏向一侧。

那一刹那,时间静止了。

混乱的思绪又如脱缰的野马般涌来。

那只蜗牛看着我,凝视着我。

我活着的意义就要在此刻诞生了。

可那,毕竟是一个和我毫无交集的一个人。

我还是无法下手。

我也许要成了悖逆从古至今遵循着人为之道的罪人。

那下辈子,上天会惩罚我吧。

忽地,我想起了《狂人日记》中的一句话。

从来如此,便对么?

我不再彷徨。

——

我是一只蜗牛。

我每天都拼命地蠕动着,每秒以几厘米的速度在同类中算快的了。

我不是不分昼夜地蠕动,我可是需要休息的。

蜗牛的寿命很短,所以我尽我所能的行于世界各个地方。路上可能会被那些扫地的给扔进垃圾桶,我运气比较好,没什么人发现我。不过有些人和事,还是挺有趣的。

这便是我活着的意义。

最近,我通过我的努力来到了一所公立高中,并爬上了他们的教学楼。这是极其危险的行为。不过,反正我的寿命快要耗尽,就做做以前从未做过的事情吧。

今天早上要上楼时,我被一个学生看到了,他总是注视着我,好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容我想想。

啊,记起来了,昨天晚上他还在宿舍楼那边踩了我一脚,走路还总是低着头,不可能没看到我,真是不可理喻,一看就是故意的!

唉,算了,继续爬楼梯吧。

真漫长,这二楼怎么比登天还难上啊......

中午的太阳还是那么耀眼,真是灼热啊,我都快可以上餐桌了。

不过,幸好,凭借我的努力,终于来到了一间教室的后门。天助我也,那间教室的后门是开着的,刚好帮我遮住了太阳。

我立足于教室的玄关处,隐约可见教室里的模样。

书桌上成堆的书籍看的眼花缭乱。

真是凌乱的教室啊。我想。

教室里怎么还有两个人。

只见一个学生正抬头望着一个老师,似乎正交谈着什么。

一阵轻风拂过,我的触须侧向一旁。

忽然,那个学生左手拿出一件“物品”,迅速地往那老师的脖颈靠近。

那是什么?咦,那不就是踩到我的学生吗?可恶,我恨透了他了,我背上的壳险些被他踩的塌下去了呢。

啊!不对!

我想大叫,可奈何我是蜗牛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个学生似乎看我了一眼,那个眼神真是瘆人啊!好恐怖!我要快点逃离这里。

但他并没有理我,还是说没有注意到我。

我能感受到,那个学生好像就要实现了他的祈愿了。

无暇顾及那么多了,我要赶紧逃命。

但是,只见他左手一颤——

尖刀刺入了他的骨髓。

九点十五分,从床上苏醒。

睁开双眼便是早已开着的吊坠灯。

我翻了翻身,看了一眼手机——今天是十月一日,国庆节,晴。

师生群里没有什么消息,拉下通知栏,也没有什么关于“自杀”的新闻。

我长呼了一口气,拿起烟和打火机,昨夜真是不眠之夜啊。

不过。

昨天真是虚惊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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