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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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两滴泪，一滴是汨水，一滴是罗水
那时，冬天囚禁了楚国的版图
如刀雪花，昼伏夜行，在狼烟的怂恿下攻城掠地
当泪与泪汇合，汨罗江，一段楚辞掏出伤痕
皲裂在故土上蔓延
处江湖之远，大夫哦，何故灵魂脱离了躯壳
楚国的上空，是忧患还是求索
二
须发白，残酒冷，竛竮瘦影
一个人的《离骚》，问天，天可有情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
无语的姿态，玉笥山，等不到心底的蔚蓝
谁在呐喊，雁声远，云雾遮，难启归航
理想、遭遇、痛苦、热情， 生命熔铸的诗篇
只有浪与浪拍击着平仄，经纬状般地散开
风沿唐宋元明清吹来，铺就十万台阶
膜拜的人拾级而上，络绎至今
三
桥叫濯缨桥，石头做的骨骼
躬身，血肉根植泥土
望向楚国的眼睛，在汨罗江紧锁眉头
可惜渡不了人，庙堂之上的人
还有恶禽臭物的奸佞
桥下怀沙之水湍急，怎可一洗了之
去汨罗江吧，青衫孤帆，明月清辉
摆上四两鸟鸣，八两江涛，和酒而诗
渡不了人，那就先渡自己
路漫漫，江上有飞鸿
四
磨不平的棱角，独醒亭
汨罗江的一个感叹号
“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
大夫噢，大厦欲倾，你扶得起吗
纵有千钧之力，谁与狂澜力挽
不入流的独醒，夜空中仅有的一颗星
他的璀璨，扫不掉乌云密布的阴谋阳谋
汨罗江的涛声可以作证，棱角分明的时候
一篇《离骚》，忧国忧民
后世捧读，犹清风徐来，一轮当空
五
从楚国被觊觎的目光锁定
五月江水的清纯，就湮灭在久长的史册里
汨罗江是一面镜子，悬挂于古今之间
悲歌，叹息，刀光剑影，鼓角争鸣
暗淡了，远去了，就能销声匿迹吗
只有盛世中国，才会前车之鉴
汨罗江为什么一反常态
一枝如椽之笔，竹简上波涌浪翻
路途太遥远了，滚滚之水，怎不适可而止
歇一歇吧，大夫，这里有个叫端阳节的驿站
百姓的一杆秤，秤得出粽子和龙舟的份量
六
所有的河流涛涛东逝，为何你独西奔洞庭
一块叫汨罗的土地，仅仅是香草遍生，钟灵毓秀么
抑或，《离骚》营造的诗人源头未卜先知
蓝墨水的上游，余光中先生在问你
不必问了，先生
行吟小田的杜少陵会告诉你
岳阳楼上的范文正会告诉你
两千两百多年后的汨罗江也会告诉你
诗韵汨罗江，你喜欢的都会遇见
一
这是春天的一个段落，汨罗江
冰冷早已遁迹，而湛蓝修饰过的天空
飞鸟总不停止旅途与旅途之间的探寻
云朵恰好几笔，被阳光的手，温暖出轻盈的步子
没有花朵错过良机，春风的铺垫里
一朵是暗语，两朵是相遇，一万朵就是倾情的诗歌
靠近汨罗江，烟波深处的宁静暗藏玄机
两只野鸭翩然水面，美好由此张开斑斓
“欸乃”的橹，绘声绘色描述着一幅画的波纹
剔除苍白，保留光亮，一路向西
二
山是让着水的，矗立的智峰山，汨罗江边的一位智者
手捧汨罗江，一本打开的典故，风雨沧桑
篆形，碑体，隶书，水珠里翻腾，排列，闪亮
从罗子国的尘埃里走来，从楚辞的华章里走来
一条河，装满故事，给世界浇灌一片绿洲
沉思的时候，智峰山有雪白头
汨罗江就翻起浪花
远眺的时候，智峰山水墨丹青
汨罗江就阔步洞庭
三
潮头竞渡，鼓点激昂，这是龙舟的故乡
一叶桨，隆起肌肉，古和今，对接成并进的力量
每一次迸发，楚歌的韵律，吆喝成号子
水悬挂如壁，被一支似龙的利箭穿心而过
彼岸不是终点，一些隐喻解析出新的含义
山川因此丰满，锦绣再无遮掩
一根常青藤，起点汨罗江，紧贴大地，延伸四方
五月的主题，从吃粽子开始，在藤蔓上开枝散叶
四
可以找到他们的名字，英烈的名字
石碑上，纪念馆，汨罗江的波涛里
一群叫共产党的人，一群在黑夜里点亮星星的人
手握斧头，梭标，鸟铳，柴刀，棍棒
在汨罗江的见证下，从“三月扑城”再到“平江起义”
从上井冈山，再到开国大典
一张张鲜活的面孔，就在眼前
当共和国的旗帜高高飘扬，他们在笑
欣慰的笑容，像映山红
火一样的映山红，漫山遍野地开
五
二千多年的汨罗江，二千多年的结
秉烛的人，孜孜以求
香草由此衍生，沿着河流的来龙去脉
取舍，荣辱，得失，兴衰
千古斯人的源远流长，被一支狼毫
摁进分行的宣纸，或书或吟
远道而来的人，接通灵魂
佛，圣，魔，豪，囚，一个“诗”字前缀
写不尽家事国事天下事
所有的门和窗都已打开
汨罗江，流古，流今，流远
你可以听见，激昂的涛声，如激情的歌声
向着前方，向着未来，澎湃
